贺予想了想,从随身别着的麦里和导演沟通了一下。然后对女演员说:“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回棚里问一问具体情况。”女演员:“那我也——”“你坐着吧。”贺予替她关上车门,尽管女演员也有一个随组的生活助理,但这会儿雨实在太大了,她的睡裙又拖又长,万一溅着泥水很麻烦。他说,“我去就好。”贺予返回了导演棚内。监视器前,主创一行人都坐着,谢清呈在最角落,看不出任何表情。贺予瞥了谢清呈一眼,但现在不是调情的时候,他又很快把目光转到了导演和胡毅身上,与他们俩低声交流了一会儿。三个人其实都是幕后工作的人,对语言的敏感度也很高,商量起来并不费事。贺予迅速和他们完成了沟通,正准备要回露天现场去,但手还未碰到暖帘,外面就有个人把帘子掀开进来了。是今天在附近跟b组的陈慢。陈慢迎面和贺予撞了个正着,陈公子朝贺予笑笑,贺予淡漠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落在他提进来的一袋外卖热饮上。“……谢哥胃不太好,这里太冷了,我那边已经差不多了,我就下去买了些热牛奶。”陈慢一贯很急,贺予还一言未发,他就连珠炮似的和对方解释,解释完之后他就侧身进去了,猫着腰到谢清呈身边。“哥,给你的,暖暖身子。”贺予侧头扫了他们一眼,谢清呈似乎也很意外陈慢来了,但他确实抵御不了热饮的诱惑,接过了陈慢递给他的纸杯。陈慢小声地:“吸管在这里,你们这边还要多久……”“我们这儿才刚开始,你自己先回去吧。”“没关系,我等你一起。”尽管声音很轻,但贺予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窸窣轻响。贺予忽然把暖帘放了下来,也不走了,他返身回到了导演身边,低眸垂睫地在导演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导演有些意外:“没事吗?我特意清场的。”“摄影打光他们都还在。”贺予平和道,“也不差再多几个。您得盯着监视器不能走,不过谢教授他们还是应该看着现场。也许有什么问题调整起来更快,这样效果还能好些。”救世主都这么说了,又确实是在替表演效果着想,导演很是感动,答应了他,起身回头,点了贺予要求跟过去看现场走戏的人。“胡老师,小张,谢教授,你们和贺予现场去一下吧。”谢清呈抬起头来,隔着陈慢,目光落在了人模狗样的贺予身上。贺予倒是很淡然,看也不看他一眼,眉宇间似乎还有些阴鸷的意味。——对,他就是明摆着不让陈慢和谢清呈能一起坐着。张助理和胡老师都已经起身,最终谢清呈也站了起来。谢清呈已经感觉到了贺予的挑衅,感觉到了贺予的没事找事,他不想把陈慢连卷进来,更不想贺予再在陈慢面前说什么过了头的话,于是嘴唇几乎轻微不动地对陈慢说了句:“你先回去吧。”然后他走在最后,跟着已经头也不回往前的贺予,去了野外床戏的摄制现场。你听我说私语野外摄制现场的雨下得很大,工作人员搭起了遮雨油布,好让其他人站在里面避雨。不过所幸现场也没留太多人,站着并不嫌挤。贺予上了车,把沟通完的结果和女演员说了:“我们删一句台词。”“哪句?”贺予点了点她手上的本子:“这句。”女演员又把台词念了一遍:“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简直是个疯子!”贺予说:“对,你只说最后一句就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声音轻一些。你把那种惊讶的情绪,更多的转变为和爱人沟通未果,他理解不了你的痛苦,你心如死灰的感觉,你试试。”女演员喃喃地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她看着贺予,轻声说:“你简直是个疯子……”贺予点头,通过随身麦对导演说:“导演,我们再试一次吧。”这一遍果然顺利许多,虽然还不能打八、九十分,但至少勉强能合格,两人进行了一番高情绪的对话。女演员很意外,导演喊卡之后,她问贺予:“你怎么知道这样演会好?你以前演过这样的戏吗?”“没有。”“那你……”“我见过这样态度的人。”贺予顿了一下,目光略侧,落到隐在打光布后面站着的谢清呈。谢清呈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甚至没有在看他表演,而是低头玩着手机,十有八九是在和陈慢发消息。贺予收回目光,那种阴沉的感觉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