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垂眸俯瞰,纤长而直的睫毛轻覆,半掩着乌沉沉的眼瞳。“好久不见。”沈兰珏日日都在想与周寅重逢时要说什么,在心中排练推演了无数遍,但方才一见她什么词都忘了,只会说一声好久不见。周寅歪头笑笑:“好久不见。”沈兰珏不知是太久未见她还是什么,觉得周寅今日与过去不大相同。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他绞尽脑汁想话题与她搭话:“周女郎今日是来借什么书?”周寅轻轻袅袅道:“夫子讲完《大学》要讲《论语》,今日刚发了新书。”她说着低头从书箱中拿出新书冲沈兰珏扬扬,将书抱在胸前道:“我想借两本论语注疏对照着看。”沈兰珏两眼一亮,找到共同话题:“我知道有几本注疏很适合初读论语者看。”周寅轻应一声:“嗯?”沈兰珏很拘谨道:“我带你去看?”周寅仿佛受宠若惊,小声道:“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沈兰珏急忙答道:“不会,我乐意之至!”仿佛有人在催着他回答一样。他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周寅,等她下来。周寅居高临下定定瞧他,更喜欢现在这个姿势看他。她眼睫微动,踩着台阶一阶阶下来,到沈兰珏跟前站定,与之保持适当距离。“跟我来。”沈兰珏在前方带路,周寅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慢吞吞地跟着他走。沈兰珏同她闲聊:“虽说君子不背后论人短长,不过昨日三皇弟宫中之事周女郎应该有所耳闻?”周寅慢慢点头,温声答道:“听说了的。”她并不说明是沈兰亭所说,很为沈兰亭名声着想。沈兰珏便道:“一会儿在躬行楼看完书我要到三皇弟那里去看望一番。”他本就该直接去沈兰息宫中,但想见周寅,到底还是先到躬行楼来。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着周寅。周寅双手自然下垂,骨节如玉:“辛苦了。”沈兰珏笑笑,又有些无奈:“作为长兄,是应该的。且今日春光堂中只来了三人,想来王二郎君伤势颇重。”周寅好奇:“只来了三人?”“是啊,我、王大郎君还有三皇弟。”沈兰珏道,“王二郎君还有崔郎君都未到。”周寅惊讶:“一下少了两人,这样严重,好可怜哦。”沈兰珏道:“正是,听说王二郎君受了颇严重的伤。至于崔郎君,不大好说……”周寅轻叹。沈兰珏不知想到什么,问道:“周女郎等会儿和我同去吗?”作者有话说:汪汪汪汪!!!!周寅听沈兰珏邀请自己一同去沈兰息宫中,不由适时作出吃惊神色,不大理解地看向他。她脸上的懵懂像是云山雾罩,嗓音似玉璧轻叩:“我与他们并不相熟,贸然前去会不会不大好?”沈兰珏听罢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停下脚步转身向她,很快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周寅倒十分通情达理地体谅他,绵软开口:“没关系的,不过能不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呢?”沈兰珏正色,恨不能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女郎请讲。”周寅弯了笑眼对他道:“您去时能带上我的问候吗?虽然我与他们并不相熟,不大方便过去探望,但到底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我对此非常同情……”沈兰珏一愣,面上更加火辣辣的,为她的善解人意而羞愧,不由嗫嚅道:“好,抱歉。”周寅安抚他般笑着强调:“真的没关系。”沈兰珏憋了半晌,最终憋出一句:“周女郎是很好很好的人。”周寅面上自然而然地生出绯色,如桃夭般动人。为周寅认真择出两本方便入门《论语》的注疏后沈兰珏匆匆离去,今日倒无法在躬行楼与周寅共同看书。等周寅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他要尽快去三皇弟宫中探望。沈兰珏将书双手交由周寅,周寅双手接过。他轻咳一声,很不舍道:“那我便先过去了,你的话我会带到。”周寅认真与他告别:“您慢走。”沈兰珏去时一步三回头,周寅便抱书站在站在书架前含笑目送他离开。王栩歪在床里,额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布,洇出淡淡血迹。除去面色过白唇无血色以外他看上去还好,至少还笑得出来。见沈兰息带沈兰珏过来,他手肘撑床试图起身行礼。沈兰珏温和而不失威严地制止:“你受伤了,不必多礼。”王栩顺势重新歪回去,连多推辞一次也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感谢您的体谅。”沈兰珏打量他一眼,俊秀的眉眼间夹杂几分严肃:“崔骜过分了,父皇会好好罚他。除额上以外可还有其它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