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骜将眼一眯,烦透了他:“这么晚了,意气之争,有必要惊动皇上?”他倒不是怕见皇上,皇上对他向来看护有加,只是嫌麻烦,皇上知他顽劣又要啰里八嗦。沈兰息只回他一个字:“有。”让他没有反悔的余地。崔骜不耐烦地将眉一皱,看向另一个当事人。只见王栩正用中衣袖子止血,狼狈不失风度,淋漓鲜血大片大片洇湿袖子,有些可怖,亏他还能稳稳站着。崔骜眼中被鲜血填满,一瞬失去所有神色,直愣愣地看着王栩袖子上的大片血迹,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变得苍白冒汗。王栩也正好看过来,对于二人去找皇上评理一事没太大意见,只是提醒崔骜:“崔小将军说话时动动脑子,连累旁人的话不要乱说。”沈兰息眨动的眼睫一凝,佯装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然而结合方才他那一句“周寅”,再加上他如今这一句话,一切不言而喻。如今看来崔骜与王栩的矛盾核心是什么已然明了。崔骜。他又不意外崔骜也会心动,因为周寅是很好的人。“你怎么了?”王栩细心发现崔骜的不同寻常,狐疑问了一句。他不太相信崔骜有装模作样的脑子,看样子更像是犯病。沈兰息闻言抬眼看向崔骜,此时他整个人大汗淋漓,像刚被人从池塘中捞出。与此同时,崔骜脑海中的系统狂叫:“崔骜!崔骜!你醒醒!”沈兰息同样看出不对劲,冷声叫他:“崔骜?”崔骜像是被他这一声叫醒,僵硬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沈兰息。沈兰息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来,向后退去,崔骜疯了一样扑上来。……翌日又回到了要起大早到太苑读书的日子,沈兰亭却难得神采奕奕,没有半分困顿,更不必说赖床之举。她甚至比林诗蕴起得还早。如今女孩子们亲近无比,都聚在一处用早食。沈兰亭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谈漪漪与周寅一同最迟来的。待二人坐好,她便用食指轻扣桌面,发出嘟嘟两声将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来。众人看她,她压低声音,煞有其事道:“昨儿夜里宫里发生了件大事。”“什么大事?”谈漪漪心直口快,直接问道。沈兰亭清了清嗓,宣布:“昨儿晚上崔骜去我三皇兄宫中发疯了!”女孩们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发问:”怎么回事?”崔骜发疯她们并不意外,牵扯到沈兰息倒是稀奇。“好像是与王栩有什么龃龉,我也并不清楚。”说起王栩,沈兰亭神色一切如常,“不过他昨日先将王栩的头刺破,而后又对三皇兄宫中每个人大打出手,简直……和疯子一模一样。最后还是父皇那里听说来人将他捉拿,才让他消停。”女孩儿们听得直皱眉,显然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崔骜的野蛮行径。“后来呢?圣上如何处置他的?”许清如夹了一筷子溜鸡丝送入口中问。“后来啊。“沈兰亭神色不大满意,“后来父皇赏了三皇兄好大一堆东西作为补偿,崔骜昨夜被抓到父皇那里,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不过父皇应当不会怎么处置崔骜,过去他也发过疯,从来都是不了了之,父皇对他可宽容了。”她努努嘴,不大高兴。众人对此颇感意外,深感皇上对崔骜太过纵容。“为什么皇上对崔骜这么好?”谈漪漪怎么想都觉得在宫中发疯一事是很严重的事情,轻拿轻放实在离谱。“因为他有个好爹咯。”沈兰亭实话实说,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大对劲,因为真说起来她爹才是最好的。女孩们对此了然地点点头,再度认识到崔骜在皇上心目的地位,对他避如蛇蝎。惹不起还躲不起了。“他到底是发的什么疯?”戚杏搅着豇豆粥问。一众人看向沈兰亭,等她答案。沈兰亭苦恼地挠挠头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有疯病,但说不好是什么疯病,毕竟他平日里便不大正常。”女孩子们颇认同地齐齐点头。“不过我小时候见过他发疯呢!”沈兰亭眨眨眼睛道。“怎么个发疯法?”许清如好奇问道。沈兰亭招招手,众人凑近了些等她下文,只听她轻声道:“崔骜刚到宫中的一年里从未踏出宫门一步,但一开始的半个月里每日清晨他宫中总有人盖着白布被送出来。父皇当时遍寻天下名医,最后好像是个民间郎中使他病情有起色的,一年后他才正式从宫中出来在所有人前露面。他刚露脸时整个人看上去阴冷极了,都不像人,像是一只不能见光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