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张张嘴,先做铺垫:“诗蕴,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有些难以接受。”林诗蕴微顿,应下:“好。”在这世上她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你父亲被你兄长……杀了,你兄长成了傻子,如今林家乱成一团,正请你快些回去主持一切。”谢夫人深吸一口气才将这一串话说完,看向林诗蕴的眼里满是哀色。多不幸啊。林诗蕴脑海中一片空白,一下子给不出任何反应。她看谢夫人的反应便知道是家中出事,却没想到是这样大事。她还以为是代写之事被揭穿,林家名声扫地,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事情至此。她麻木地转了转眼,只见周寅震惊地捂住嘴没有惊呼出声,眼眶已经红了,甚至想开口安慰周寅让她别伤心。人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不幸的是林家发生这样的祸事,更不幸的是她听到这种祸事除了震惊以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她不仅不想哭,还有种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的踏实感。“诗蕴,林家马车现在就在外面等着。”谢夫人都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去面对这些。可她是外人,尤其是在如今的特殊时期,任何人都不好插手林家之事,不然便有觊觎别人家财之嫌。林诗蕴面无表情,在旁人看来是伤心过度,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她终于有所反应,定定点了点头,嗓音微哑:“夫人,多谢您,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周寅轻声叫道:“阿蕴。”林诗蕴看她一眼,同她告别:“阿寅,我先回去,你多保重,改日再来看你。”周寅瞧起来伤心极了,闷声同她道:“阿蕴,我送送你。”虽然情之所至,她还没忘转头问问谢夫人:“舅母,可以吗?”谢夫人百味杂陈地点点头,哪里会拦她:“去吧。”周寅吩咐妙华几句,而后挽住林诗蕴胳膊道:“阿蕴,我送你。”林诗蕴颔首,面上尚且能维持淡定。她心中没什么悲伤,有些淡淡的怅然与不可置信,同样还有浓浓的疑问。父亲怎么会被林诗藏活活捂死且旁人一无所知,林诗藏又为什么会变得疯傻。她一言不发,周寅陪着不语,漂亮的眼一直担忧地望着她。直到门前,已经隐隐能见林家马车在谢家大门外等着。林诗蕴暂时停下脚步看向周寅,想了想还是说:“我没事,阿寅,你放心。”她家中出事反倒是她在安慰周寅。周寅忧愁地望着她,什么也不说,眼睛能传达出一切情感。“我大约不能按时入宫和你一同读书了,要麻烦你为我记下夫子每日讲了什么。”林诗蕴刻意拣些别的话来分散周寅的注意力,说完又觉得这话太酸,且有加重周寅学习负担之嫌,于是改口,“不记也没关系。”周寅却十分严肃地同她保证:“我会好好记下来的。”林诗蕴未说好与不好,深吸口气道:“家里此时只怕正乱着,我,要快些回去,先走了。”周寅回头看一眼,已经看到妙华向这里跑来的身影,留她:“阿蕴,等一等。”林诗蕴虽急着回去,但周寅让她等一等,她还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周寅同妙华道了声谢,从她手中拿过食袋交给林诗蕴:“你早上什么也没吃,回去应当很忙,也没多大功夫用饭。我方才请妙华准备了些糕点你路上用,一定记得吃些。”林诗蕴握着手里热腾腾的食袋,感情更加复杂。她忽然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阿寅,我真的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其它她不敢确定,但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于她父亲的死她心中百转千回,独独没有伤心。她说完直起身子道:“我走了,你多保重。”即便如此,她还是略惴惴地望向周寅,怕她会觉得自己冷血。然而周寅的眼眶顿时红也不红,根本不见她像方才那样伤心,林诗蕴不难过她也就不难过了一样。她甚至对林诗蕴笑笑:“阿蕴,你也保重,稍安定些我去看你。”林诗蕴愣愣,此时倒无暇思索周寅怎么变化这样快,答应一声:“好。”晨光熹微,她向外走,遥遥只听得周寅道:“阿蕴,你伤心我便伤心,你不伤心我就不伤心了。”作者有话说:清如:别信她的,她也对我说过这个林诗蕴自谢府出来,林家小厮如见着救命稻草般欠着腰迎上前,张口便哭求道:“女郎,咱们快回去吧,府上乱完了!”林诗蕴眉锋凛然,丝毫不受旁人慌张的影响冷静道:“上车,发生了什么同我细说。”她认出这是平常伺候父亲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