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脑中一嗡,说不出的滋味儿。她下意识地应道:“那我们先行离开,下次再来看母亲吧。”她的嘴似乎不是自己的,仅靠本能说出的这些话。“好。”周寅眼中带着歉意,可怜兮兮,让许清如再说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看样子确然是被吓坏了。许清如并不恨她,只是觉得好可惜,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将郎中带到母亲这里,只差一点就有机会让郎中为母亲诊治。她心灰意冷,只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再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毫无希望。她麻木地同周寅向外走,刚出院外,只听周寅用气声同她道:“清如,我们出去说。”许清如木然的心一跳。作者有话说:都会有报应的,另外虎不会遇到任何挫折,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她是最强的(物理与精神层面)待鹿鸣从房中出来,周寅带着许清如一步步出了院子。婆子们在他们身后不知滋味儿地道:“女郎慢走。”她家夫人今日又吓走一位宾客,还打了女郎,也不知道女郎会不会因此恨上夫人,日子怎生这样难过。许夫人终于安静下来,盯着许清如的背影五官抽搐,一霎过后她神色竟有一瞬间清明,哀戚地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但很快清明又被暴躁取代,她跺脚,喉咙中发出不耐烦的嗬嗬声。“夫人,咱们回房中去吧,外面冷。”两个婆子虽被折腾得够呛,却从未苛待过许夫人分毫。许夫人听不懂这些,显得很不耐烦,被人半推半就地带回房中。许清如麻木地跟着周寅出来,往府外去。她情绪低落,心中复杂极了,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大门处她终于动动嘴唇,要与周寅告别,却说不出口。她不能怪罪周寅,母亲那样谁见了都要怕,可她也很难一下子接受希望变成绝望。让她缓缓。还是周寅一脸歉意主动开口:“清如。”许清如别过眼去,轻轻应声。“你能送我上车吗?”她怯怯的,让人不忍拒绝。许清如一言不发,最终点头,送她上了马车。目睹周寅在马车中坐好,她垂下眼要转身下车。周寅一把拉住她袖子,哀求婉转:“清如留步。”许清如被她拉得停在原地,却没有心情去面对她。周寅自顾自地道,嗓音绵软:“方才在府上说话多有不便,所以请你出来。刚刚鹿神医已经趁着扶住夫人的时候把过脉了,不知是什么情况?”她说罢文文静静地看向鹿鸣,目光绵绵,让人心跳不已。许清如愕然,她本就是因母亲无望让鹿鸣诊治而难受,谁知鹿鸣早就在暗中完成一切,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转过脸震惊无比地望向周寅。鹿鸣缓缓开口:“令慈痰迷心窍,痰浊上阻,蒙蔽清窍,是疯之兆。”许清如认真听他缓缓道来,未想到鹿鸣果真见缝插针,在不知不觉时诊了脉。阿寅要走不是被吓到,是想尽快告诉她此事。她顿时心情更加复杂,眼眶微热,她以为没希望了。鹿鸣还在继续道:“大受刺激,急火攻心是一方面,有人在你母亲药中动了手脚,促使她大脑受损是另一方面。”许清如面色一白,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理解出了问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要害我母亲?”许清如喃喃问。鹿鸣一抖袖子,袖中发出瓷器相击的清脆声响,他手一翻,掌心向上,其中是两片方才碎裂药碗上的碎瓷,还沾着少许药汁。“这是什么药?”鹿鸣冷淡看着许清如问。“安神汤。”许清如恍惚地答。她记得很清楚,她母亲总是哭闹不休,夙夜难寐,父亲请名医给她配了安神汤,好让她能踏实睡觉。鹿鸣摇头:“不是。方才我把完脉后看那正好有汤药在外,亦好奇夫人平日用的是何药,便特意用夫人将药碗撞翻,多有得罪,请你莫怪。我借收拾碎瓷之机将蘸了药汁嗅闻品尝,发现其中装的不是安神药。”许清如默不作声地将牙咬起,等他宣判结果,下颌线干脆利落的一条。每次喝药她母亲总是万分抗拒,怎么也不肯喝,是以每日能喂到母亲嘴里的药少之又少。过去她以为是母亲变疯变傻像小孩子般,才不肯喝药。若药有问题……“其中有山豆根与朱砂两味药,剂量还不小。”鹿鸣见她不懂,特意说明白了些,“山豆根过量易有中毒型脑病,而朱砂中有汞,《本草纲要》中曾言:‘独用多用,令人呆闷’,这两味药在你母亲的汤药中,怎么也算不得安神。”许清如牙根几乎要被自己咬断,眼睛不知不觉被眼泪模糊,嗓子发辣,恨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