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两名禁卫军相视一眼,神情严肃地对彼此点点头,其中一个开口向门中道:“殿下,可是房中无烛?可需要送些进来?”他这话说得有水平,便是二人真在交谈,也不会被他这一打岔而动怒。房中无声。静待片刻其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这下两个人面色同时凝重。不用再什么眼神交流,方才喊话的重新喊了一遍:“殿下?”“殿下!”依旧无人回答。“殿下!”两人齐声叫道,惊动院外守卫的禁卫军,纷纷向内看去。确定无人回应,一人道了句:“殿下,得罪了。”紧接着便将门踹开,手按在佩刀之上。院外的禁卫军们这时候也齐齐涌入院中,以备接下来发生冲突。门一开,大门一直隔绝的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禁卫军们闻到这味道心都凉了,硬着头皮浑浑噩噩地向内走,不敢面对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脑子里都是混沌的,潜意识都知道是不好的结果,却不敢细想。只有等真正的惨状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开始有所反应。“殿,殿下!”最先看到内室情形的禁卫军两腿一软跌坐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沈兰息被人带着去太极殿的一路上都是懵的。来接他的是父皇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他虽然不爱交际,但对此人有些印象。他在父皇面前是就像一条最忠诚且卑微的老狗,当不在父皇身边时他会稍微直起佝偻的背,待人接物多了份潜在的倨傲。但沈兰息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态。老太监是一路跑着来的,在他身上罕见地出现了没风度、不体面,父皇见了老太监这副模样定然是要不满的。而老太监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上去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撒手人寰。他看上去有千言万语要与沈兰息说,最后化作一句:“殿下,请速速随奴才到太极殿去。”沈兰息懵懂地被他扯着在路上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称呼的变化。过去这位大太监除了在父皇面前自称奴才,在其他人面前多是自称“我”。“发生什么事了?”沈兰息一面被大太监带着走,终于想起来问这件事。只是从殿中到宫外乘坐轿辇这路上,他就见到来往宫人慌慌张张,加上入暮时分的黑云,俨然一副天要塌了的光景。大太监被沈兰息这一问问得脚下一停,而后重新动起来。他在前方引路,背对着沈兰息道:“殿下,太子殿下薨了。”沈兰息觉得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重新问了一遍:“什么?”他上午时候分明见了大皇兄,人还好好的,大太监在说什么胡话?“太子殿下……”大太监颤声道,“薨了!”他说完哀恸地大哭起来,一旁随侍的宫人们齐齐放声大哭。沈兰息脚下一软,软倒在地,只觉得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这些哭声又那样真实,巨大刺激之下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面色苍白青紫,眼见着人就要不好。大太监被沈兰息这副模样吓得心脏都一停,简直要随沈兰息一起撒手人寰。大雍不能再少这最后一位皇子了!“救三殿下!快救三殿下!”大太监扯着嗓子喊,声音异常凄厉。立刻有宫人去请太医来。沈兰息的贴身内侍立刻从他腰间取下药瓶,将瓶塞打开送到沈兰息的鼻端供他嗅闻。死死攥住自己衣服领子的沈兰息呼吸渐渐平缓,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大太监一直屏住呼吸等着沈兰息被救治,直到沈兰息好了些,他才能稍微喘口气。还好,还好三皇子没事。哪怕这是个先天不足的皇子,如今也要担当起大雍大任。大雍已经无人可用了。纵然沈兰息刚发了病十分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但皇上有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到太极殿。所以沈兰息躺着被抬了过去。太极殿中,龙床之下,跪着数个当朝重臣,戚杏的祖父赫然也在其中。龙床之上躺的是皇上,龙床旁的矮榻上躺的是当朝三皇子沈兰息。这实在是一副很令人无言的景象。大臣们双膝跪地,俯首帖耳,聆听圣训。他们跪得平静,心中却远不如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都萦绕着多多少少的绝望。皇上重病至此,太子突然薨了,三皇子殿下也是半死不活的。而这三件事是在同一天发生,他们也是在同一时刻知道的。大雍虽然受了多年战争之苦,但本来便是大国,且如今战事僵持,反而给人喘息之机。只要休养生息,便能重新稳定下来。可今日之事将他们的所有打算都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