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招待周寅,戚杏特意嘱咐下去将饭食做得精致些。这些年她与周寅也曾不少次私下单独用过饭,对她的口味却还是十分模糊。阿寅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饭菜,对什么都是浅尝辄止,她根本没有什么偏爱。如果说她是不重口腹之欲,那么对周寅来说则是所有菜在她面前都“众生平等”。周寅来便来了,还是带了东西来的。戚杏看了无奈,只道她太客气,还要带礼物来。周寅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是跌打酒,却很合戚杏的心意,因她平日里舞刀弄枪伤着自己是常事。因知道边境的战士都是过着怎样吃紧的日子,戚杏并不如何用格外名贵之物。她自己私攒了一笔金库,心中一直有个很不切实际的梦想要用到这笔钱。即她万一有朝一日能到边关去,她会用这笔钱来武装自己的队伍。但这的确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情,怎么可能呢?但这个念想却总萦绕在她心头,这些年随着她在禁卫军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这想法反而越来越强烈。她今日约周寅来也是为了说说此事。两人熟稔地坐在一处用了饭。戚杏喜欢同周寅一起吃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很安静,倒不是自己不喜欢聒噪的人,只是周寅这样连用饭都用得十分虔诚的态度很合她的心意。而且她需要进食大量食物,说话总是很耽误她的事情。还有一点则是周寅吃饭虽然慢条斯理,用得也不多,但她实在很会照顾人的情绪。无论戚杏吃得多还是少,快还是慢,她总能与她殊途同归,也就是在最后一起用完饭。明知道这是来自于周寅的特别照顾,但谁都无法拒绝这份温柔。待人将席面撤去,戚杏坐在凳子上消了会儿食,转眼看向周寅。周寅正端坐在原处乖巧喝茶,戚杏记得她是有饭后饮茶的习惯。而她很是迟钝,戚杏已经盯着她瞧了许久,她却似乎毫无所觉,仍旧在专心致志地低头饮茶。戚杏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美丽,才开口叫道:“阿寅。”周寅像是被吓了一小跳,立刻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优雅回首:“在的。”她长着一张再完美不过的脸,却因为懵懂的性格而让脸带来的压迫力减轻许多。戚杏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周寅静静地盯着她瞧了片刻,温柔一笑,站起身来反而让戚杏一惊,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只是起身为她倒一杯茶,然后将茶水亲手交给她。“请喝茶。”周寅微笑地注视着她,“喝些热茶,天冷。”戚杏一怔,照做。一杯热茶下肚,戚杏果真感到舒服许多。她那些犹豫踌躇似乎也如同随着热茶被饮下一样消失不见,对着周寅能够自然而然地敞开心扉。“阿寅。”戚杏又叫了她一次。周寅嗓音轻软,很容易让人产生归属感。她道:“我在。”戚杏话未出口,先是一声叹息:“哎。”周寅顿时很担忧地看着她。“我没事。”戚杏怕她多心,立刻振作起来,“我只是最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已经影响到我了,所以我想找你说说话,或许说出来一切就好了。”周寅立刻端坐,并作洗耳恭听状:“好的,我会认真听的。”戚杏被她煞有其事的态度吓了一跳,忙道:“我只是随意说说,你不用紧张。”周寅这才放松了些,对她不好意思一笑:“好。”戚杏见她紧张,自己这个倾诉的倒是松缓许多。她想到什么又提醒周寅:“阿寅,今日我对你说的你不要对旁人说起啊。”她不过是随口一叮嘱,阿寅的口风她是完全相信的,没见过比她的嘴更要紧的人了。周寅认真点头,像是在保证什么大事一样:“我会的。”戚杏深吸口气道:“我想去边关。”她说完已经做好听到阿寅惊呼的准备了,然而阿寅那边却没什么动静。她不由好奇看人,只见周寅脸上全无惊讶,反倒很为她高兴似的:“这很好啊,阿杏你武艺高强,若去边关一定能有所建树!”这下轮到戚杏愣住,她想过阿寅会有许多反应,担心、惊讶、赞成或不赞成等等,唯独没想到她会为她高兴。戚杏难以置信,不由道:“我……我是要去边关,你不反对么?”周寅比她还要惊讶:“我为什么要反对?你想去,而且那里也确实更适合你。如今你在宫中,反而是将你拘住了,如金鳞困于持重,蛟龙困于浅滩。”周寅的话完全说到戚杏的心坎儿当中去,她看周寅的眼神于是愈发温和。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阿寅就是她的知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