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骜却从他欲言又止的动作里读懂更多,他向来迟钝却明白沈兰息想说什么。他险些让周寅受伤,他该离周寅远一些,他都知道,但是他不告诉旁人他知道。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并不理会对方,只相对着一坐一趟,然而却别有一番默契的融洽。“你怎么了?”感受到崔骜传达出来的低落,系统问道。“没什么。”他低落到一定境界,懒得与谁多说。正殿一片深海般的死寂,偏殿中则是一派欢声笑语。周寅一醒来,沈兰亭的眼泪顿时收了,不想叫她看了难受。一番嘘寒问暖后沈兰亭见周寅虽然虚弱,身上却没什么伤势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你没受什么伤,不然我一定说什么也要找崔骜的事!他都已经断了胳膊和腿儿还不老实,非要带你往东山去,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能惹麻烦的人!”沈兰亭越说越气,直想给崔骜两拳来解气。周寅靠坐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闻言急忙为崔骜解释:“是我不好,不怪他的。”沈兰亭听她这样说便更觉得是崔骜的错了,周寅性子向来很好,出了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肩上担。果然只听她认真说道:“他先前打算去东山时来问过我的,我同意了他才与我一道去了。说来也是我不好,若我不同意,他应当也不会去的。”沈兰亭心说果然如此,嘴上也道:“说来说去还是他不好,他若没这提议不也不需要你来同意去东山的事情了吗?你啊,就是性子太柔和,不愿意说别人的不是。本来就是他的错!而且你一开始肯定劝他不要去了的,是不是?”周寅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满脸不可思议,即使什么也没说出口,神情也已经说明一切。沈兰亭看了后心火中烧,她就知道依阿寅的性格必然是劝他不要去了的,偏偏他还一意孤行!她只恨不得立刻去找崔骜分辩清楚,让他以后离周寅越远越好,不要害她再陷入险境。“我就知道是这样。”沈兰亭现在陪着周寅,无暇去警告崔骜,于是决定从源头上下手,小心劝慰周寅,“阿寅,你日后还是不要同他往来了。他这样的人,总会给你带来祸端,我不想让你再因他受罪了。”周寅一讶,只好道:“可遇到刺客时还多亏崔小将军挺身而出将刺客击退,如此我才能全身而退,多亏他救我一命……”听周寅说什么救命之恩,沈兰亭简直要两眼一黑晕过去了。她忙将周寅的思想掰回正轨:“停一停,若不是他你也不会陷入险境,可千万别谢谢他了。”她正发愁着周寅心善肯定要对崔骜千恩万谢,正愁着怎么说服她,只听外面通报太子殿下来了。她精神一振,虽还在心里诧异怎么三皇兄与大皇兄没有一道来,但还是从床边起身,眼疾手快地为人将床帐放下。因是养伤,周寅只穿了中衣,不好见客。沈兰珏尚遵循规矩礼仪,一言一行不失风度,只是失了不疾不徐的速度。他上身稳定不动,步履不停,直到见到帐内人影一颗心才放下来。他从清早便驰马归来,直到入门的前一刻心都还在悬着。“周女郎。”他竭力保持冷静,使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沈兰亭却想让大皇兄别忍了,见到阿寅他终于不再拢着眉头,眉眼舒展如花绽开一样,偏他以为自己掩饰得还好,实在叫人没眼看。她见大皇兄这样看重阿寅,也是见着了他的真心,只是她始终不觉得大皇兄算是阿寅的良配,因无论是她还是大皇兄头上还有一人,那便是他们父皇。身在皇家,一切身不由己,皆由皇上定夺。即便沈兰亭一直不想面对此事,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大皇兄、三皇兄等宫中一切公主皇子们的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尤其是她大皇兄,当朝太子沈兰珏。太子的婚姻不容儿戏,甚至是政治斗争的筹码。她大皇兄要娶谁自己说了并不能算数,哪怕他有一颗真心也没用,而父皇是打死也不可能让这样身世的阿寅来做当朝太子妃。是以沈兰亭再看向大皇兄时眼中多了些同情。周寅闻言要下床行礼一样,口中先道:“见过太子殿下。”沈兰珏忙道:“周女郎不必多礼,歇息就好。”听她语声只是虚弱了些,他不由得松一口气。“我听太医说你身子虚弱,晚些时候我让人送几颗参来,请你务必收下。”沈兰珏语气严肃,虽然她没受伤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她身体底子虚弱这回事反而更让他为她担心。“不必这么麻烦的。”周寅立刻试图婉拒,“太医大人已经为我开了补身子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