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遇着贵重礼物,他更是要唉声叹气,再三强调日后不可再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才让大太监将之收好。后宫三千、公主皇子、文武百官所献礼物五花八门,令人大开眼界。有如王雎那样送如曲子这般无实物的礼物,更多是送看得见摸得着的奇珍异宝。皇上大约是每年都要经过这么一遭,除却无可奈何以外看不出对哪件礼物有多喜欢或是不满,至多说一句“有心了”。除却贵重外,倒没有哪样格外新奇,人们看得兴致缺缺,还要打起精神,待位高权重者送上礼物时还要交口称赞。大雍国人送完礼,便轮到外邦使者献礼。此次寿诞使者百余人之多,代表大雍周围十余小国。其中又有三四国家为表对大雍忠心由王子亲自前来祝寿,司月便是其一。一道外邦使者献礼,诸人纷纷打起精神来。因地域文化不同,外邦献礼年年千奇百怪,很有趣味。不少大臣将之当作一项取笑的娱乐项目,因有些小国实在落后,送来的礼物令人发笑。大雍臣子见状优越感尽显,偷偷发笑。譬如眼前便是理国使者进献,金银财宝看上去成色并不大好,除却这些,他们还献上理国特有的山中之物,如正在笼中乱叫的长尾锦雉,昭阳殿一下由金碧辉煌变得十分接地气,如菜场般。大雍人看着那只咯咯乱叫的锦雉憋笑憋得为难,不少大臣眉毛抽搐,几乎要捧腹大笑。理国使者很朴实地站在殿中,显得拘谨极了,看样子很对这样隆重的场景不适应。尤其在感受到周围的嘲笑后他脸红脖子粗地站在原处,不上不下,还要维持一国尊严而不能退却。皇上心里同样在笑,但面上还在维持一国之君的风度,温和宽厚道:“理国一片赤诚,孤已收到。为答理国一片赤子之心,待尔等回国时捎上些大雍之物,也不辜负这些礼物。”这便是看理国可怜,有意接济的意思。理国使者闻言更是面红耳赤,局促不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固然他这一趟来正是为了向大雍求助,但被施舍还是让人的自尊受创,心里难受。收下理国的礼物,长尾锦雉被送去百兽园,鸡叫声渐行渐远,昭阳殿终于恢复平静,只是禽类身上的气味儿尚留在殿中,怎么也无法恢复如初。后宫嫔妃坐在屏风后面则无需如前朝大臣那样憋着,此时一个个用帕子掩住口鼻,眼里带笑。理国使者压轴下去,场上便只剩下乌斯藏国还未进献,众人目光便纷纷落在司月身上。因他样貌与大雍人大不相同,不少人挪不开眼,目光在他流连。司月面色近乎惨白,在蓝眼睛的衬托下变得更加苍白。他身旁的内侍小声询问:“王子?王子?”司月勉强回笼理智,目光机械地在众人脸上扫过。看着一个个真实的面容与神情,他更是一阵恍惚。系统见他神情不对,在他脑海中叫他:“司月!司月!”皇上不知发生什么,见他神色有异,眉头微皱看人,和善问道:“乌斯藏国王子,身子可是有何不适?”司月抬眼,目光与皇上相撞,引得皇上眉头皱得更深,倒让司月自己脑中瞬间清明。他潜意识选择影响最小的解决方式,当即站起垂首恭敬答道:“回陛下,我自小有怪疾,见到尖嘴动物便会畏怯,还请陛下恕罪。”这下众人再忍不住,昭阳殿中爆发出一片笑声。谈漪漪忍不住捂着嘴笑:“世上怎么有人怕尖嘴动物的呀?他若看到鸡汤里的鸡也会害怕吗?”戚杏等人本来还没觉得此事有多好笑,听着谈漪漪这句话再忍不住,自觉缺德地轻笑起来。司月眉眼低覆,叫人看不见他眼底神色,但一直将自己姿态摆得极低。哪怕在面对众人的讥嘲之时他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以示弱,倒让人看了不忍多笑。而刚坐回位置上的理国使者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又重新变得羞愤,甚至觉得这位乌斯藏国王子故意撒谎,好让理国难堪。有大雍臣子带着些羞辱意味为哄皇上发笑刻意问道:“王子殿下看到鸡崽儿也会怕吗?”司月自然而然应道:“是。”昭阳殿中笑声更盛,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司月便低头站在那里作为众人取乐的工具,背影轻轻颤抖。无论司月怕尖嘴动物是真是假,皇上龙颜大悦,眉头也不皱了,看着司月难得发出爽朗笑声,让殿中大雍国人几乎惊掉眼球。皇上许久不曾如此开怀,不论是司月怕尖嘴动物还是他恰巧让理国使者难堪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好笑。他笑罢轻咳两声欲挽回颜面,再度温和开口:“是大雍思虑不周,让王子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