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轻轻牵住她的手安慰她,没有说话。一曲唱罢,门外药童正好取药回来,将药包递到鹿鸣手上,鹿鸣又交给老者。“这是……”老者讷讷。“谢谢你们的歌。”鹿鸣不冷不热,“虽没得治,煎服能让你舒服些,也能活久一点。里面是七包药,每包分作三份,剂量已经配好,早中晚各服一次。”他语速很慢,说得清楚,药直接分好,让不识字的百姓容易记住如何取用。“郎中大人,要多少钱?”杏儿怯生生地问,“还有衣裳。”鹿鸣看她一眼:“不必。”杏儿尚且犹豫,老者却说:“这不能收。您肯为我瞧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怎么能再要您的药?”鹿鸣淡淡:“也不白给,我要另开一家报馆,你家若方便,让她来做工,工钱照付,不是力气活,就跑跑腿。”老者一听便明白了,这是个面冷心热的好郎中,分明是给了杏儿一条活路。哪怕他日后不在人世,杏儿也不会饿死。杏儿还不明白,老人却拉着她一起下跪磕头,这次怎么拦也让人拦不住。满室谢谢。送走父女二人,鹿鸣得空处理谈漪漪的账目之事。谈漪漪刚哭过一场,兴致不高地将最后几本上几点错误之处指给鹿鸣,由他来判断。鹿鸣听她说罢自己重新计算一遍,发现她实在敏锐非常,所发现的错漏就是错漏,没有一处是误判。只不过他并不会在人前露出满意的神色,只是轻轻颔首。谈漪漪却道:“鹿神医,那份工钱您不用给我了,就当给今天那对父女付药钱。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补。”她心一直难安,想为他们做些什么。鹿鸣也没拒绝,只说:“二钱多了,一会儿再退你些。”谈漪漪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说:“还有一事,想请谈女郎帮忙。”谈漪漪抬眉:“什么事?”“方才我也说过要再开一间报馆,报馆账目希望能交由谈女郎打理。”谈漪漪惊喜,很快又冷静下来:“可我要入宫做伴读。”“二次合作,我对您放心,无需你只有在馆中才能处理账目,也不是需要日日处理,只怕账目冗杂,影响你……”“没关系!”谈漪漪打断他的话,却是看向周寅,这才明白她上午说的会更高兴竟是这个意思!作者有话说:终于要正月十五了!写父女二人是和上一章光禄大夫做对比,文字属于任何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夜,月正圆。百炬耀耀,鱼轩莅止,玉楼金殿,贝阙珠宫。纨扇香风,击鼓吹箫,飞燕游龙。宴正酣时,赵大夫抚掌,丝竹之声顿绝,美人披帛飘飘,自两侧退去。众人自酒浆之中抬头,精神一振,知本次文会的正题要来,即作文。文会文会,自然是有文章才能被称为文会。“诸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赵大夫乐呵呵地起了个兴,参与文会众人登时连连笑称“不敢”。“我便不多说惹人厌的套话,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光禄大夫目光从每人身上逡巡而过,和善又带着威压。众人齐声称:“是。”“今日上元佳节,咏月之词古来不绝,此次便不以玉蟾为题。”光禄大夫执起茶盏浅抿口茶,心中遗憾自己痛风不能沾酒。他身旁的老仆见他不自觉看酒,刻意板着脸小声提醒:“鹿神医说了您不能用酒。”赵大夫同样低声回答:“哎,知道了,我只看一眼。”老仆提到鹿鸣,他便想到虎报。想到虎报,他便乐了。人们静静听着,已调动起自己大脑,在脑中掠过多年来写元宵佳节的好文章来,试图让自己沾酒的脑子变得灵光。因坐得远只见赵大夫心情不错,便盼着他不要出难题。坐在人群中央的林家父子锦衣华服,人模人样,胸有成竹。林大儒借着饮酒同林诗藏道:“今日是你扬名京城的好时候,昨日我已经派人找赵大人身边伺候之人探听过今日文会主题,你且照旧安心背你妹妹写的三篇文章就是。我已求过赵大人,赵大人虽未明说,但与我通消息那伺候之人亲口说只要你今日好好表现,赵大人便收你为学生,说得很确切的样子。”林诗藏听他提起林诗蕴面色便要扭曲,待听到后来赵大人有意收他为徒便忘却自己是靠林诗蕴的文稿扬名,眉飞色舞起来,整个人发起燥热,直想将衣衫除尽。若真能做光禄大夫的门生,他便有机会踏上仕途。光禄大夫久居官场,门路也广,讲起文章更是别具一格。他虽并不是什么天才,只要搭上这条线,熬也能熬出个功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