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荷犹豫了一下是叫她公主还是什么。她并不傻,相反她能时常纠正谢苗的礼数,她实际上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只是在情感感受上她不是那么敏锐。而在此时她便聪明地觉察到自己在这时再称呼沈兰亭为公主的话只会让众人扫兴,所以她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告诉我就好。”沈兰亭开口:“我与她不同,她要实用,我要漂亮。金银丝线你随意取用,一定要华贵。我要亮色,不要暗色,花样要明纹暗纹都有的,怎么复杂你怎么来就是,不怕花钱。”这句话中的“她”不是别人,正是刚要了十套衣裳的戚杏。公主殿下又絮絮叨叨地吩咐许多,相比于戚杏她堪称滔滔不绝长篇大论,在场众人都噤声听她吩咐,被念得眼冒金星。饶是如此沈兰亭依旧一副意犹未尽样儿,看来还没将要求说痛快了。谢荷量力而行并未死撑,不得不打断她:“等一等,你的要求太多,待生辰宴结束了我拿纸笔来誊写下来,免得有所疏漏。”沈兰亭这才遗憾地点点头,又高兴起来。方才她吩咐时还有所顾虑,怕谢荷记不住那么多,有好些话都适可而止。待会儿谢荷拿了笔墨来就好了,她能提更多要求了!沈兰亭之后许清如也要了几件,谈漪漪亦然,便是林诗蕴也开了口,属实罕见。谢荷的不真实感越发强烈,她偷偷在袖子中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她眼眶立刻红了。不是梦啊。即便疼痛让谢荷清醒,深知眼下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但她依旧恍恍惚惚,不禁患得患失地想或许这些女郎们都是看在表妹的面子上才如此赏脸。她还是保持着礼数与众位女郎交谈,沉淀过后倒是也不犯纠结了,无论如何大家肯从她这里买衣裳都是信任她的表现,她要郑重对待。只是这又让她犯难了。谢家府上养着的裁缝只有两人,陡然要做出这么多衣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按方才的先后顺序去做。但不免有人需要等上一段时间……谢荷在想如何保持质量的同时又能快速地将衣裳做完,她并不想拖得那么久。要么家中多请两个裁缝,要么她将衣裳交付到铺子中的裁缝去做。可是谢家手下并没有成衣的店铺,那就要同外人打交道。麻烦是一回事,她交给别人去做,衣裳的样式自然会流传出去。倒也不是她小气,这是她第一次设计的衣裳。实际上她能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长处还是多亏了慕虎馆,一开始因为母亲怀孕,她和大姐姐都想学些医术傍身。只不过后来她大姐姐要管家便没时间学了,而她也的确不是那块料儿。最后还是慕虎馆的医童委婉地告诉她她在这一道上或许可以放轻松些,不必如此用心,因为这付出对不起她的回报。医童还表示她虽然不大精于此道,但她缝合的技术倒是很好。这就给沮丧的谢荷提供了些灵感。她自小动手能力就很强,又逢着谢荇穿衣裳的事,这才亲自动手做了一次衣裳,不过医馆是没去过了。谢荷发愁着,身边坐着的戚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谈漪漪。“二女郎,咱们商量一桩买卖?怎么样?”谈漪漪一脸真诚地看着她,商量道。女郎们毫不意外,早在刚才谈漪漪摸过来的时候她们就看出来她要做什么了。她惜才,格外惜能给她赚钱的才。眼前的谢荷对谈漪漪来说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位谢家二女郎身上的天赋,以及这份天赋能给她带来的商机。宴会还未开始,两人坐在一起商量合作事宜去了。渐渐男客们也来了。最先来的是王雎,他来得有些过早,着实是有点没分寸了的早。且他又是一人前来,独自坐着无人问津,便显得有些尴尬。这也是女郎们在王雎生辰之后头一次见他露面,只见他不想以前那样冷淡疏离,更是发自内心的寒。过去的他冷得像是山巅之上的皑皑白雪,如今的他则不同,像凄风苦雨,像秋风萧瑟。众人看了唏嘘,却也不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装着无事发生,连瞄都不像那边瞄一眼的。不过周寅作为今日生辰宴的主人还是过去招待了的。王雎见着周寅死气沉沉的脸上才浮现出一星半点的笑意,先道:“生辰快乐。”他不想称她为周女郎,但在大庭广众称她为阿寅又对她名声不好,所以索性省去了称呼。周寅笑起来:“谢谢。”王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想到人多眼杂,到底忍住。礼物是入门的时候便一起交赠了的,他这时候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周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