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兰亭曾出没于不少重大场合,但在踏入御书房的这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一股振奋的颤栗来。那是进入政治核心时的兴奋与激动。她自认为自己已经不算是很有上进心的一个人,她的自我认知相当准确,相比于上进心,她的好奇心反而更强。但即便是她这样这么没上进心的人,在这里也无可避免地振奋起来。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她还是太怠惰了一些。她原本想着自己拥有很多的财富,即便日后失去圣心她也可以过得不错。但现在看来还是她太轻易满足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想要权力。她想好了,她想要权力。沈兰亭在本次议事中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郑重,以及另辟蹊径的独特想法。她代表的不止是她一人,背后更是有着整个春晖堂的脑力结晶,因而她在发表意见时想法总会给众人以启迪,叫众人对她也大大改观。一开始他们以为羊毛衣的出现是晋陵公主贪图享受所致,如今看来倒是他们想左了。晋陵公主是心怀天下之人。羊毛的推广势在必行,诸多商量只是为了更好的推广,带来更大的利益。每每论事,沈兰亭这边在御书房中认真听,并上进地将群臣观点牢记于脑海之中,待议完事回玉钩宫便趁着记忆的新鲜赶紧讲给众人听。女孩子们认真听后将群臣所言认真分析,而后集思广益想出利国利民的应对之策。这是她们与群臣的第一次博弈。羊毛最终推广开来,惠及民间甚至远方的各藩属国,但这还不是羊毛推广最大的利益。军中有冬衣穿,草原逐利,大肆养羊,其好处在于长远。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暖和与挣钱的来路,谈漪漪事先得到消息收罗原料大赚一笔,大雍朝堂上下也另有得利的来路。达成了共赢的局面。至于沈兰亭这次没能来参加成许清如的生辰会则是因为她捣鼓东西时险些将一颗珠给炸了。虽然她人没什么大事,但总归要装弱来避一避风头,也是不巧。而沈兰亭努力在大臣们跟前刷脸,王栩则也在暗中收拢自己的势力。王雎不食人间烟火,是有手有脚高高在上的谪仙人,弹琴奏曲就是。他王栩则需要努力活着。王雎对于王家是谁掌权并不太在意,王栩则趁虚而入。他虽瘸了一条腿,但比王雎心不在此处上,他倒是有着对王家忠诚的这一优点。王父王母用他,也愿意许他一些利益与人手,但都是为着王雎铺路。毕竟王栩没了一条腿,已经失去了王家的继承权。王家的家主怎么能是一名瘸子?尽管王雎一颗心都不在王家上,可是他身上始终流着王家的血。他现在只是还没沉淀下来,还不够成熟。等他有所求时他就会知道家族的好,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王家,也就知道为家里做事了。先用王栩为王家扫清路上障碍,等王雎接手时也能更轻松一些。可惜王栩断了一条腿。若他没有断了这条腿,他该是最合适的继承者。王栩也知道王家人心中所想,但他何尝不是与王家双向利用?王家借他之手为王雎扫清道路,王栩借王家的扶植暗中培养自己的人手。各取所需罢了。王雎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有多需要属于自己的势力,他如今断腿,能继续待在宫中多亏沈兰息对他的承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残缺之身或许能得到一时垂怜,但时间久了垂怜总会消失,他必须要有值得周寅喜欢他的地方,或者是她离不开的地方。众人七嘴八舌地点评王栩一番,大多数人持批判态度,只有林诗蕴云淡风轻些,对他没有喜恶。谈漪漪伸手去拿床头小几上的托盘,托盘里放着点心。许清如轻捏她腰,并不是真生气道:“你一会儿吃一床点心渣扎着我们。”谈漪漪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手帕垫在胸前,笑嘻嘻道:“我垫着吃就是,不扎人。”她小口小口咬着点心,含糊不清道:“不过话说回来,王雎的生辰好像又要到了?”因王雎与许清如的生辰挨着,众人便也捎带着记住了他的生辰。虽没有什么交情,但大家都是在宫中做事的,有个点头之交,也会礼貌性地送些礼物与回礼。周寅温柔点头,神情自然:“正是。”谈漪漪便好奇问道:“阿寅,你要送他什么礼物?不过无论你送他什么,他都应当会很高兴才是。”周寅也完全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大大方方道:“我想送他一张琴。”众人听了便有些羡慕王雎了,阿寅实在是体贴入微,礼物总能送到人的心坎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