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听了他这个想法以后简直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它一口咬定王雎是疯了,并与之爆发剧烈争吵。王雎也不明白,他只是要一段数据带回家,他会为她找最完美的躯壳再将她的数据放入其中,系统的反应为什么要这么大。他可以签保密协议。他从没见过系统这么失态过,不明白它的剧烈反应从何而来。在那之后系统对他的态度便完全变了,它警惕而戒备地监督着王雎,仿佛在监督着什么背叛者一样。但这不影响王雎继续与周寅来往。只不过过去系统乐见二人往来,盼着周寅能在王雎这里越陷越深。但自从听过王雎的想法之后,二人每次见了面它都要耳提面命,告诉他这只是游戏,周寅是假的,虚拟的。许清如垂下眼睛,无意间看到她衣袖退去下的手腕上影影绰绰,不由定睛去看,好奇问道:“阿寅,你手上戴的什么?”周寅眨着眼睛将手臂抬起,露出粒粒圆润的佛珠手串,在烛光下竟然隐隐泛着冷光,问:“是这个吗?”许清如便牵了她的手细细端详,口中念念有词:“你怎么……”她原是想说她怎么还戴着这样的手串在身上,后来又觉得阿寅戴什么都是她的自由,她喜欢什么就该戴什么,何况她的确是个十分信佛的人,于是将话咽了回去。林诗蕴瞧着周寅手腕瞧了,轻轻别开眼低声夸了一句:“很好看。”许清如端详着分神接话:“是很好看。咦?上面有字。”她这话一出众人多多少少好奇地凑过来看是怎么一回事,将光一挡,反而什么也看不见。“挡着光了,瞧不见。”许清如用手点着一颗颗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好让光影重新投下方便她细看佛珠上的字。“写的什么?”戚杏这里来看字是倒着的,只能询问。“观自在菩萨。”许清如一字字念出,对佛经并不太熟练,“……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她缓缓见着,将人都听晕了。周寅这才娇怯地抿唇一笑,出言解释:“刻的是《心经》。”许清如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因低头太久而发酸的脖子重复道:“《心经》?”周寅莞尔:“是,我母亲爱读这个。”她们似有所觉,毕竟周寅鲜少提到她母亲。她们囫囵知道她父母双亡,这就已经足够她们对此绝口不提,以免触及她的伤心事。周寅却没停下,继续道:“这手串是我母亲过去常戴,她走之后我为作纪念,便贴身戴着,又在上面刻了她最爱的经书。”女孩子们面面厮觑,总觉得这时候该出言安慰她。可是看着她温柔的眼,她们又觉得她此时并不是太需要安慰。谈漪漪心中着急,不知道该怎么陪着周寅最妥帖,于是脑子一热问:“是你亲手刻的吗?”周寅乖巧点头。这下反倒是女孩儿们大吃一惊,没想到佛珠上的蝇头小楷竟然是阿寅亲手所刻,一时间不由心酸起来,不知想到哪里去了。周寅见她们黯然伤神,脸上顿时写满愧疚,俨然要急哭了:“你们莫想太多,都过去很久很久了。”她语气轻渺柔缓,像是在唱最让人放松的安眠曲。“真的很久很久了。”她温柔笑着,“我已经能不为此伤心难过了。”她上面说了种种,只有上一句说了假话。她从未因为此事而伤心难过过,算是她一手促成的事情,哪怕不是,她也不会因为这个难过。周寅根本不会难过。但她方才说的佛珠手串以及手串上的刻字都是真的,她母亲爱读《心经》也是真的。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记得,她母亲做的一些事情以及说的一些话,周寅认为还算有必要记得。虽然很愚蠢。在周寅的记忆里,谢琬的生活苦得要时时刻刻读经书来自我开解,但她看得出哪怕手不释卷,谢琬依旧没能从中得到真正解脱,读经只能让她暂时从苦痛的生活中的痛苦里稍微得到缓解。谢琬不是苦在物质上,而是心里,她的心无一处不是苦的。这样一个时时用经书来自我排遣的女人却勇于拿起屠刀,挥刀向人,完完全全放弃她的信仰。周寅当时难以理解谢琬的这种行为,她当时年纪还小,见过的人不多,从未收集过这种对应情况。后来她知道这叫母爱。谢琬爱她,是她母亲。只可惜她错付了,周寅无法感受到爱。但也不是全然错付,周寅虽然感受不到爱,但她可以感受到谢琬的精神。如果那时在谢琬身边的是现在的周寅,或许她不用死。当时的周寅观察得来的样本太少,她不知道一个拿书的女人敢于拿刀。不够准确,准确来说是她算到了谢琬的举动,却自负地认为谢琬不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