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如应声睡着。周寅将她靠在车壁上,对鹿鸣道:“走吧。”“林府?”鹿鸣问。周寅背对着他正欣赏许清如在睡梦中也舒展不开的眉目,闻言点头。鹿鸣掐灭熏香,顺从地吩咐车夫驾车去林家。纵然拜访会引起林家父子的注意,但已经不重要了。“我随你一起去。”尽管如此,他仍不放心,怕她在府上有什么意外。“好啊。”周寅漫不经心地答,对他的任何付出都当作理所当然。然而鹿鸣却不觉有异,深以为她愿意让他陪在身边便是一种恩赐。车在林府外停下,周寅递上名帖,鹿鸣未换衣装,扮作丫鬟。林诗蕴比回话的小厮出来得还快,见着周寅既惊喜又担忧,生怕父兄将她盯上。但周寅已在府外露面,门房定会将此事告知,事已成定局,她反倒接受:“随我进来。”周寅一把挽住她,很亲热道:“几日不见,我很想你。”林诗蕴好不习惯,尤其是一众奴仆用惊骇的目光看来,她压低声音问:“怎么过来了?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父兄不是好人,很可能以你来要挟我。“啊,我是受人之托。”周寅为向林诗蕴带来不便而道歉,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林诗蕴长眉一拧:“是谁?”她便知道阿寅懂事,定是有人捣乱。周寅乖巧:“私下再说可以吗?”林诗蕴抿了抿唇道:“自然。”周寅的突然拜访让她措手不及,但她却很开心能见着阿寅,同时心中又气怒是谁将阿寅牵扯其中。所幸今日她父兄皆不在府上,倒是省些麻烦。到了院中,伺候的下人们亦是惊异不已。林诗蕴从不解释,只道:“在房外候着。”便带着周寅进了房间。门窗关好,周寅才道:“妙华。”林诗蕴忽感疑惑,只见被叫做“妙华”的婢女抬起头。作者有话说:至亲至疏夫妻——唐·李冶《八至》虎:给大家都看看女装开心开心饶是林诗蕴这样冷清的人,也在一瞬间失去颜色。“鹿神医?”她颇怅惘地注视着女装鹿鸣,不确定地问出声。鹿鸣面不改色,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自然:“是我。”周寅眉眼弯弯,笑容可掬:“是鹿神医拜托我来的。”鹿鸣默默将锅背好,默契地淡淡点头承认:“是,我想与林女郎谈一笔交易。”林诗蕴乍看他还是感到怪异,但平静地与之交谈,尽量不露出异样:“什么交易?”“关于令兄。”鹿鸣吐出四字,看向林诗蕴的目光意味不明。林诗蕴眉头一跳,郑重凝望鹿鸣半晌,才问:“怎讲?”“我有意办报,想请女郎助我一臂之力。”鹿鸣泠泠道。“办报?”林诗蕴不解,不理解办报是什么意思。周寅立在林诗蕴身旁乖巧听二人谈话,从不插嘴,温顺极了。鹿鸣便将报纸之事事无巨细地说与林诗蕴听,听得她眸中有流光溢彩流转,末了补充道:“我与阿寅的交易是,她告诉我事情始末,我才肯同你说明真相。”他将责任都归结到自己头上,极力将事情与周寅撇清关系。周寅面上浮现出歉意,愧疚地瞧着林诗蕴:“阿蕴,我此次前来也是同你道歉,对不起,我与鹿神医说了你父兄窃取你文章一事。”对于鹿鸣一力承担过失,周寅不知感恩。倒是林诗蕴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巴不得世人皆知此事,让所有人看清这对父子沽名钓誉的真面目。她很坦然地想握周寅的手来安慰她一把,却又不习惯这种动作,只好用坚定目光告诉周寅:“我不在意,我盼着举国皆知此事。”只是因为不想暴露鹿鸣,她才暂时没有动作。鹿鸣却道:“既如此,林女郎就更该与我合作。”林诗蕴沉吟,正色,实话实说:“我对你这……报很感兴趣。”文报,从古至今头一回。鹿鸣面上难得带了冰雪消融的笑意:“此次我前来,是想向林女郎讨要一篇文章。虎报试刊,明日将发往各文学大家求其建议,如今却缺一篇烂若披锦的好文章来引人瞩目。”林诗蕴目光一动,结合前文,几乎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要的是……”“我想要的是元宵宴上令兄要赋的那一篇诗文。”鹿鸣缓缓开口,志在必得。林诗蕴抬眼看他,冰雪覆盖的脸上神情一动。林诗藏借诗文扬名之事实际上很好破解,全看一个词,时效。只要诗文传出的比林诗藏本人传出的早,谁抄谁不言而喻。林诗蕴尚有顾虑:“可你如此做,纵然能将他们拉下马,却是要与林家正面为敌。”她倒是并不在意自己处境,但凡她要断绝与父兄间的合作,必是要和二人撕破脸来。她尚有退路,到宫中去,她父兄也暂且无可奈何。但鹿鸣在宫外,势必躲不过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