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龄珠支支吾吾:“可能也许”“什么可能、也许,你就是听错了,耳朵留着当摆设罢。”晏兮转手收灯,真是耽误时间,这个蠢笨的丫头。末了,灯柄处缀着的古银铃铛响声大作。晏兮一打眼,走鬼樊花灯大放绿光,握手处的符文排着队伍,从握手上蚁行至灯面上,在百花从中穿过,一朵白菊萌苞越众而出,转眼间开了个满堂彩。千红万紫,各表一支。白菊花开,鬼灵在此。是真的有鬼灵!甚异!堂堂城隍庙,怎么会有滞留现世的鬼魂?庙中的城隍和尉官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没有发现吗?啧啧,这个敷春城隍庙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对!这是庙里的鬼魂,生灵去世后,鬼魂不能离原体太远,这是公认的常识,难道是庙中有人去世?那就更奇怪了,城隍和尉官不能不知道啊!晏兮这么想着,仿佛听见幽咽之声,接着阵阵号枭犹如厉鬼啼泣,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仿佛堕入九尺寒冰窟,伴随指甲尖锐的剐蹭声,直叫人不禁毛骨悚然。晏兮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了一个花洞中,四壁皆是一色色的花墙,地面上是矮密的小花,顶上也有花棚罩住,阳光隔着繁花透进来,映在身上脸上,五颜六色的,斑斓又梦幻。九龄珠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她一边看着斑斓花障看直了眼,一边拽着晏兮的衣角,怯生生的说:“哥哥,我方才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可怖了人,是不是有鬼在哭?”晏兮嘴贱:“嗯,是鬼,但是哭起来比你好听一百倍。”他乜了九龄珠一眼,啧,稍稍上前一步,掩了她半个身位。此时走鬼樊花灯狠狠地闪了几下,晏兮再看的时候,那朵越众而出的白菊一片一片地凋零,萎缩,零落成泥,灯光也渐渐熄灭了。这是什么情况?已经有人接引了?鬼魂消失了?但晏兮此时没空去考虑走鬼樊花灯的反映,因为眼前发生了一件更让他为难的事——他迷路了。这条花道暗藏玄机,迷障迭生,左一条右一条,晏兮转了数转,越转越糊涂,那座藤虎假山,一次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易术五行,晏兮原先在酆都的阎浮辟支院学过,但他入学时间浅,漂泊现世后,每天疲于奔命,也就没有时间去研究这种东西,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一边走一边暗暗计算度量,这条花道走势暗含九宫八卦之理,但谁曾想,晏兮探寻了许久,不但不能破解,反而愈加感到其中的大气象大变化。布阵之人,绝非庸手。这时,他无比想起杜梨的好来,令君博学多识,温柔可靠,精通堪舆易术,定能破之。但是遗憾的是,杜梨并不在这里,在这里的是那个傻乎乎的九龄珠。一只玉色的大蝴蝶扑闪着翅膀流连花障,九龄珠又蹦又跳地去够,几次险些扑上,但这庙里的蝴蝶狡猾地紧,左闪又躲,九龄珠愣是没扑着,气得她揪了一把草,蹲在地上生起闷气来。那只蝴蝶好似得逞了般,围着九龄珠绕了起来,左摇又摆,似乎在嘲弄她。气死人了。九龄珠操起地上一块石头朝这只欠揍的蝴蝶砸去。蝴蝶没砸着,石头没入花丛,只听簌簌一阵细响,乱花渐欲迷人眼,穿林拂叶后,眼前的假山消失了,现出一条鲜花大道,斑杂噼驳的声音不绝于耳,接着团团花叶簇拥过来,鲜花大道越来越窄晏兮怔了怔,不能再等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回身操起九龄珠,把她夹于腋下,脚尖运力,在花道闭合之前,携着她窜出了这片鲜花掩映的琳琅结界。多数的阵法有一主阵眼,周身亦有数个阵点辅之。九龄珠误打误撞,触发了其中一个阵点,辟出一条离开的道路,但这条道路并不能持续太久。若要破此万花结界,还需找到它的阵眼,施法破之。很显然,晏兮不是这块料。方才从走鬼樊花灯亮起,到走出万花结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井下的刺鲀估计气也消了,九龄珠要去找她的爷爷了。晏兮拍拍沾在身上的花叶,也要去找他的令君。虽说方才走鬼樊花灯昭示此地有鬼魂,但是令君说过,这是敷春城,引魂除妖自有当地城隍尉官,自己不好多管闲事,他也就乐得清闲。和令君说换个衣服,速速就来,怕他等得久了。晏兮不想理九龄珠,可是九龄珠很有礼貌,笑着和他说再见。看在方才她误打误撞的功劳上,晏兮耐心地教她,这边都是城隍地仙,凶得很,你的仇人很厉害,正面杠不过,不能直愣愣地往上撞,要有点耐心,看准时机,摸营、下毒、伏击、挖陷阱、打闷棍、报仇要用点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