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拂袖,银钉消融,九龄珠骤然失去支撑,掉在地上,膝盖一软萎坐成一团。那人不屑道:“我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个,你们这样急于求死的态度,算什么?忠孝之道吗?”“我本来生活在海里,挥刀也只是为了给父母报仇,你说得再好又怎么样,那一瞬间就杀了我爹娘,现在因为我是小孩子就可怜我吗?”那人不想与九龄珠纠缠,斗篷兜帽上的墨狐皮毛蓬松地抖动着,他振了振衣摆转身欲走:“我不会在这里杀你,不想死地话就离我远点。”他那么轻易地杀了父亲,拿走了遥海的鲟鳇珠,明明可以杀了我的,现在却能轻易放过一个想杀他的人,为什么?为什么?疑惑、憎恨、无力滚成一团雪球席卷了九龄珠,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紧紧攥住那人的衣角,声泪俱下地诘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恨我的父亲,他做了什么遭人恨的事吗?!”那人止住了脚步,斗篷下的话语冰冷地不带一丝情绪:“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太平盛世,也不见得太平,我堵上今世,或者来世、万世也罢、定要寻得至尊力量,为达此目的,即便堕为恶鬼,也在所不惜!”“只是今天而已,错过这次你怕是难近我的身了。”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龙头大铡刀,把铡刀放在九龄珠虚软的手中,然后一个一个地掰合上她的指头,教她握紧武器,神情却是淡漠:“拿好这个,接下来就请随意。”九龄珠此时完全失去了战意,父亲的惨死,对方的宏愿他听了对方一席话,不由地产生了动摇之心,这个人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大恶人,但他要实现自己的宏愿,却要以自己的父亲的血来铺路吗?九龄珠蓬乱着头发,目眦欲裂地瞪住他,凄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杀我?”“你自诩正义,为了报仇,方才的偷袭的招式已属歪门邪道,你为了击杀我,自愿走上这条道路,难道不是一个果敢的人吗?”那人冷笑一声:“呵,这样的你,其实更像是我的同类。”“狗嘴里好大的一根象牙!”一股细风袭来,激得那人颈上浮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作者有话要说:铁骨菱花细扇墨狐斗篷读者大大知道九龄珠的仇人是谁吗?和列位打过照面的。评论说出来☆、大哥哥他的感知甚是敏锐,扇风一扫,“叮”“叮”磕飞两枚连续而至的透骨针。细扇开阖之下,露出扇面上一道陈旧的划痕,像是什么利器所伤。晏兮懒懒蹲在屋顶上,垂着手,居高临下地问那人:“道理我们都知道,可是这和你杀她爹有什么关系?”他又问九龄珠:“你双亲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连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的小鬼,你还管他的事,被仇人的大道理弄的团团转,那怎么行?”那人眯了眯眼睛,看清了背光处的晏兮,看清了他的面容,沉如古井的双眸漾了漾。他结了一个通灵印,重雾腾起,一只体纤细,翅狭窄的蜻蛉振翅而起,那人抓住蜻蛉铁钩子般的节肢,劲风疾扫间消失不见晏兮跳下屋顶,他还不能走,他要去捡那两枚透骨针,能重复使用的最好不要浪费。他认出来这个小丫头,就是前几天和他们在一家饭馆吃饭的那个。“他自去追求他的道义,你报你的仇,这一点都不干扰,报仇这事没什么可迁就别人的,知道吗?”晏兮捡起透骨针,回头“好心”对九龄珠说。九龄珠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她似乎反应过来,重新坚定了报仇的信念:“我竟然会把那男人说的话,拿来与父母的性命相衡量,真是难以置信。”她懊恼抓狂地甩头:“为什么?为什么?坏人都那么厉害,叫我怎么报仇嘛!”“坏人当然厉害啦,疯狂努力练邪功,专心只干坏事,又好学又专业能不厉害吗?”晏兮瞥着九龄珠,看不惯她这幅样子,软弱给谁看,不去努力想办法,坐在地上能有什么出路吗?他嗤了一声,贱兮兮的摊摊手,低头冲九龄珠说:“小妹妹,世道艰难,人心叵测,坏人也不容易,坏人谈个恋爱容易吗?比你们好人难多了好吗?”九龄珠抬起头,看清了这个人。唇角处荡着两分娇俏的桃花感,脸上的神情轻蔑又讥讽。她问:“哥哥,你是坏人吗?”“我是什么人我自己也不知道,老子今天是不是人全看心情。”晏兮不想理九龄珠了,他找到了透骨针,拍了拍手转身离开,他要赶紧回去找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