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种着青青垂柳,各种小道交错纵横,每一条官道看起来都关东多。
而事实更进一步地证实了,侯爷果然不认识这儿的路,此行果然十分的需要向导。那个所谓前面不远的小镇,硬生生在傍晚时分才赶到。一路上把许霁饿得哼哼唧唧,不肯好好坐着,挨着秦疏蹭来蹭去。
易缜有自知之明,也没有一句多余辩解的话。让秦疏带着两个孩子先去住店,而他急着就去买马。
秦疏有些惊讶,就这么把许霁扔给自己了?也不怕自己带着你这个宝贝儿子就此来个销声匿迹?再低头看看搂着自己脖子不放,笑嘻嘻黏在怀里不肯下来自己走的许霁。秦疏无可奈何地觉得自己想错了,易缜似乎并不担心这样的情形发生,而许霁还是留在他身边的眼线。
许霁挺沉,秦疏抱着他就近寻了家客店,许霁见角落处卧着只正在打盹的花猫,这才肯下来,好奇地围过去看。
秦疏只觉得两只手臂都有些发酸。揉了两下,不由得轻声恨道:“下次再赖着我,看我不把你抱去卖了换钱。”
“不卖不卖。”许霁耳朵贼尖,立即把揪在手里的花猫尾巴放开,老猫喵喵叫着逃走。他把双手老老实实地背在身后,连忙走过来偎在秦疏身边,撒娇道:“我是乖宝,爹爹舍不得卖我。”
秦疏见他这般厚脸皮,气极而笑:“到时候卖了你,还先让你数数钱。”
许霁分得清他话中有无恶意,扮了个鬼脸,只管嘻嘻地笑。
小二走过来招呼,秦疏也不再理会他,要了两间普通客房。
许霁仰脸对小二道:“一间上房。”他见小二迟疑,开始拿出小荷包,要掏里面的金豆子,一边道:“我有钱……”
话还没说完,小荷包被秦疏抽走。秦疏随意瞥了一眼,大略估计了一下数目,脸色微微一沉,改口道:“二间上房!”他心下有股莫名的恼意,易缜宠溺这孩子他是知道的,可是顺顺便便就让这么小的孩子随身带着数目不少的钱财,他年纪小又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若是碰巧让有心人惦记上,真要出事时后悔莫及。
许霁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敢嚷嚷,低着头小声嘟嚷了两句。梁晓轻轻拉拉他的手,跟在秦疏身后上了楼。
秦疏要了些饭菜,先让两个孩子一起吃了。
许霁早就饿了,他在秦疏面前一直不敢挑剔饭菜,端起碗来就挟菜。
倒是梁晓还记得要给易缜留意饭菜,他见秦疏看着自己,神色有些古怪,有些不解地道:“易叔叔还没回来。”
秦疏其实是有些出神,并没有留意他在做什么,听到他这话,要想一想才明白:“他那么大的人,你不用管他。”
梁晓总觉得秦叔叔自从今天遇上许霁父子,就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他也说不出来那里奇怪,再加上许霁和他说了些挺奇怪的话,他只当小孩子胡说,但多少还是记住了一些,当下没敢插嘴,乖乖地哦了一声。
许霁连忙把碗放下来,也跟着道:“那我也等父王回来再吃。”
秦疏和梁晓一起看向他,许霁说着话,眼睛一直盯着桌上,边说边咽了一口口水,小脸倒是十分认真地绷着。
秦疏道:“刚才就喊饿的人,不是你么?”
许霁坚决地摇头:“不饿!”正说着,只听肚子里不争气地传来咕碌一声。
许霁面不改色,耳根却渐渐地红了。
秦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不饿,那你就等着他。”转过头去给梁晓挟菜,招呼他:“还不快吃,菜都要凉了。”梁晓稍稍一迟疑,瞄瞄一旁的许霁。秦疏看了他一眼,梁晓低下头,开始扒饭。
许霁本来还巴望着他夸一声自己乖,没想到等来这么个结果。当场愣了一愣,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眼泪开始滚来滚去。
秦疏没理他。
就在他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秦疏伸过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你真不饿?”
许霁偏着小脑袋想了一想,最后老实点头:“我饿。”
“这就是了。说假话的孩子没有好下场。”秦疏的口气缓和了一些,将碗放到他手上,替他把肉丝里的青椒挑出来。一边轻声道:“心里想什么就该说什么,小小年纪不要尽学那些虚伪阴险的花招,不是什么好事。”
许霁连连点头,他抹了抹脸,突然拉着秦疏的衣角道:“爹爹,你带着哥哥,和我们一起回家吧,以后我们大家,还是简安哥哥,都住在一起,多好。我一定乖乖听话,以后再也不淘气。”
秦疏没想他突然说这个,脸色微微一沉:“你尽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许霁还挺委屈。“明明是你让我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明说了你又要生气……我就是想要大家一起住在大院子里嘛,我们一起去爬山钓鱼放风筝,多好!现在只有我和爹爹住,孤怜怜的……”
秦疏哑口无言地瞪着他,觉得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许霁努力的爬上椅子,凑到秦疏耳边,悄悄地和他说话:“你不要告诉父王是我说的。他白天总是很忙很忙,要做很多很多能帮好多人的事,但是我夜里醒过来,看见过他偷偷地哭了。父王很可怜的。他一定是想你了。我想你的时候,也会哭的。”
他一向舒展的小眉心紧紧的蹙起来。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不属于孩子气的忧伤:“父王是不是欺负过你?我太淘气的时候,父王也打过我的,打完了他又舍不得。他明明很疼我的,我知道。父王也不是真心要对你不好,他是……”他偏着脑袋努力地想,然而大人的关系不像他的世界一样,清就是清白就是白,他琢磨了半天,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只得重重地一点头:“总之,父王他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