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晕闺女,火车不晕车。”“那去火车站。”“好嘞。”他们在车站等到九点十五上车,到元洲的时候正好是晌午饭点,车站外围满了骑着电动三轮车卖饭的路边摊,各种重油重辣的香味浮到半空,扩散开来,十米之外都能闻到味。因为担心晕车,徐艺秋早上没怎么吃饭,就喝了半碗豆浆,这会儿闻到饭香,胃里直接唱起了空城计。羊奶真问她:“要不要吃完饭再回去?”徐艺秋性格她自认为还是比较随和的,昨晚生过气就没什么事了。说到底,那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何况他谨慎了一上午,吊着口气的样,她看着都累。“你饿不饿?”“有点。”羊奶真摸肚子。“那吃吧。”吃一堑长一智,表现不是昨晚那样表现的,羊奶真反思了一晚上该怎么做,扫一遍她刚才扫过的路边摊,问她:“你想去哪吃?”徐艺秋失笑,她虽然没能力去豪华饭店大吃一顿,但也不是喜欢吃路边这荡得都是尘,闻着就不是什么好油的人。她笑了,羊奶真悬在喜马拉雅山顶上的心脏降了点海拔,心里小本本把尊重人三个字牢牢记住。这个要求周秋白早就跟他说过,但他一走,他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顾着表现。车站附近的饭店一般都不怎么样,他们没在这吃,坐公交车去离这有三条街的饭店吃饭。桌上,徐艺秋脸色轻松温和,跟昨晚之前没什么差别,羊奶真又安稳了点,吃过饭,跟着她去公交站。徐艺秋看着站牌,问他:“你家在哪?”“普松路。”徐艺秋想了想,“哦”一声,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她在站牌上找一遍没找到去普松路的,“这没去普松路的,你去东路,那边有去普松路的公交。”羊奶真低着头,没说话。徐艺秋没听到人走的声音,转头,“嗯?”“我送你回家。”他抬眼,对着她说。她稍愣,“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回家吧。”“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先送你回去。”“真不用,大白天的不用送。”怕再坚持下去又惹得她不快,羊奶真换了个要求,小心问:“……我以后能和你一块出来吃饭吗?”徐艺秋语气平淡:“没必要。而且你过些天该去北京培训了。”羊奶真强调:“我还会回来。”徐艺秋不想和他牵扯太多,往远处望一眼,说:“公交车来了,我该走了。”羊奶真顺着看过去,来一辆16路公交车,他刹那焦急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它再不跑就被烫死了,他再不想办法,这就是他和徐艺秋的最后一次相处了。下一秒,绿灯转红灯,公交车被迫停下等绿灯。羊奶真不知道他的绿灯在哪。15秒。时间紧急,他下意识想用最诚挚的真情给自己创造机会,而且现在不说也没机会了,踌躇半刻组织语言:“徐艺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喊学姐了。她背对着他,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轻声打断他:“没必要,学弟,留着吧。”羊奶真惊怔瞪大眼,盯着她脑后粉红色的皮筋,她知道?红灯转绿,公交车过来,她留下一句:“抱歉,我先走了。”急匆匆跑向公交车。直到眼底那抹熟悉的绿色身影消失在眼底,公交车也走远了,羊奶真还没从震颤中走出来,双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雕塑。她什么时候发现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更想不明白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但不管什么时候,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即便后来尽力补救,也从一开始就没拿到丁点机会。……又来一辆16路,大中午的,站牌没什么人,公交车门开了又关,起步走了。羊奶真心里空落落疼得厉害,等下一辆过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坐了上去。然而坐到终点站也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下车,随便找个路边凳子坐上去,想到什么,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一下下迅速按到末尾,小小的长方形屏幕里,用来做选择的绿条停在当初偷偷记下的11位数字上。日头偏西,时至傍晚,羊奶真指尖冻得僵硬,摸在“确定”键上一下午也没按下去。回到学校后,徐艺秋全身心投入高考备战中。因为参加竞赛,她落下了大半年的功课,即便有之前的底子在,刚拾起来也吃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