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说高导,你不能因为之前大家都跪着,突然有一天来了个正常人不愿意跪了,你就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了吧?”“这他妈本来就不正常!”被米娜这么不阴不阳地一呛,高胜龙更火了,“以前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怎么就他这么矫情?我给过他面子的吧,他要是那个时候低头认个错,说两句好话,这事儿不就这么过了?被他当面这么指着鼻子骂,我这个导演难道没有面子?”米娜吸了口气,想说什么,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为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虽然她这无语的表情,背对着她发牢骚的高胜龙并没有看见,不然他脸上的表情可能会更加精彩。高胜龙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几步,越想越火:“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老子以前要是让人喝酒,哪个不是得陪着笑脸给我往肚子里灌,要认我当干爹的一把一把抓,老子还不稀罕收这种儿子。给脸不要脸,真是不识好歹……”米娜算是彻底放弃跟他沟通交流了。她接触过许多导演,踏实干活的导演算是多数,但如高胜龙这般充斥着庸俗可厌味道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兴许是当下华夏的影视作品多为导演的一言堂,又因着娱乐圈的特殊性,人脉的作用比起其他行业更为重要——这也便导致娱乐圈金字塔的底层想要往上爬升,有时候并不仅仅需要自己的业务能力过硬,更重要的却是讨好、迎合关键人物。权力催生腐坏。如高胜龙一般的人,在这样相对封闭的娱乐圈里过得风生水起仿佛土皇帝。能拍出惊艳绝伦片子的知名导演,自然有的是人去吹捧他。娱乐圈多的是满身心眼的人精,只要他眉头一皱,对方便心领神会地翻着花样去讨好他,务必要把马屁拍得妥帖舒服。在他眼里,说闵凤琦“不识好歹”,那还真是一点都不过分。对高胜龙来说,他最在意的并不是闵凤琦说了什么,而是闵凤琦和他针锋相对这一行为——这意味着他身为导演说一不二的尊严被冒犯,这对他而言是无法忍受的。米娜刚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手机却震动了起来,她看了眼联系人,最后还是当着高胜龙的面接了起来。在短促地回了几个“嗯”,“知道了”以后,她挂了电话,望向高胜龙的表情既苦涩又疲惫:“高导,一个不幸的消息。”“又怎么了?”米娜的笑容更近似哭泣:“璀璨那边说,他们有事发时现场的视频——全过程。”高胜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在和米娜对视了数十秒,确定米娜是认真的,高胜龙暴怒:“他妈的,进场不都要缴电子设备吗?他们哪儿来的视频!?”…………“视频在哪里?”迎着宋明礼的目光,骆河泽怯怯道:“目前……不在我手里。”“不是……你怎么把手机带进去的?”“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带进来的……”在这种关键时刻,骆河泽感觉自己都紧张得语言组织能力出问题了,“但、但我可以保证,全过程都拍下来了,我亲眼看到的……”宋明礼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视频不在你手里?那在谁手里?”骆河泽的喉结一动,润了下干燥的唇瓣,才尴尬道:“在林溯雨手里。手机是他的,视频也是他拍的……然后,呃……他说,想跟您谈谈。”“你那会儿真的太冒险了。”现在再提起刚才的情形,罗筱依然感觉心惊肉跳。面对沈以榕的责备,他老实应道:“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看不下去……”“这种事情圈里头多了去了,你实在看不下去,回去到匿名论坛去发帖炒影响,都比正面站出来和他唱反调要好啊。”沈以榕无奈道,“周围所有人都不吭声,就你傻的……”罗筱可是以一人之力把大半注意力和火力拉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如果不是秦野意料之外的举动,沈以榕都不知道依当时的情形要怎么收场。怕是得跪的不止闵凤琦一个。他只能祈祷高胜龙能忘了这个小插曲,或是璀璨的动作能够更大一些,让人没有去找罗筱这种小角色麻烦的心情。心里虽然后怕得很,看沈以榕忧心忡忡的样子,罗筱宽慰道:“已经都这样了,就别想太多了,又不能时光倒流。真要针对我的话,那就再想办法吧。”要么就不要做,做了就不要沉溺于后悔之中。况且,一个大导演,小肚鸡肠地对一个练习生斤斤计较,这也太没有风度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对于罗筱过于乐观的想法,沈以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很想找点圈内的奇葩事情给他长长见识,再一想,到底是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