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榕一愣,不知为何心里头却觉得有些高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重重道:“你、你也是!第一次公演,要是能顺利的话就好了……”这么说罢,两个人便陷入了熟悉的无话可说的冷场,但奇异的是,他这次竟然不觉得尴尬,只是想笑。在这样喜悦的心情驱使下,他脱口而出道:“舞台公演以后,是我生日……到时候可以陪我庆祝生日吗?”“我可能到时候要和溯雨一起回家。”罗筱老实道。第一次舞台公演以后,会有一段较长的、完全属于练习生自己支配的空白时间,许多人已经订好票准备趁着这个时间点回去看看家人。罗筱之前从来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过,虽然平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他还是很想念自己老妈的——之前在家里头,午饭和晚饭都是他和林溯雨一起烧的,哪怕太阳再灼热、台风再凶猛,也要从学校赶回来做饭,天天如此。也不晓得他们走以后,老妈有没有记得按时吃饭……“这样啊……你家在哪里?近的话我可以来找你玩儿啊。”“明州。”“……好远!那我大概不能过来找你了……完全是两个方向啊。”看沈以榕张着嘴傻愣的样子,罗筱没忍住弯了下唇,柔和道:“我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的,回来带给你。”本来还有些失落的沈以榕顿时精神一振:“好,那那,那就回来见……!”明明都还没分别,他就已经开始想着重逢的画面了。沈以榕双手合拢放在唇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傻乎乎道:“我们这算是朋友了……吧?”这算是朋友吗?只不过是路上碰上的时候,短暂地说两句话罢了——大多数还是沈以榕艰难又努力地提着各种根本就让人接不下话的话题,他则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让这冷场不要显得太尴尬,这两个人的对话简直可以写成一本《论语死早的一万种错误搭话方式》了。沈以榕是当真不能和陆正霖相比,无论是谁跟陆正霖相处,都能很轻易地被带得放松下来,连之前已经做好了把舍友当透明人的罗筱都在不知不觉中缴械投降了。游弋也是非常会照顾人的类型,大多数时候其实完全不需要罗筱来找话题,只要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就行了。但……每次看到沈以榕局促地站在那里,挖空心思辛苦找着话题的努力模样,他都觉得这样的沈以榕非常厉害。如果是他的话,大概在尬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来了吧……从这方面来说,他对沈以榕还抱有一丝敬佩之情——这真是一位敢于直面鲜血淋漓现实的勇士啊。私底下他也看过沈以榕的舞台,和这个人的风格一样,虽然尚有稚嫩的地方,却可以感觉得到那份羞怯下拼了命一般的努力。那种近乎讨好一般想要展示给所有人自己光辉的强大意志,在不经意中总会让人觉得动容。——因此,要拒绝他的话,负罪感也会格外强。已经到了送生日礼物的地步,那,应该可以称为朋友了吧……罗筱迟疑了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负担着实太沉重了,对他而言他十六年的短暂人生里头仅有林溯雨一个朋友,对别人来说的常识,放在罗筱身上却往往会显出极为怪异的黑色幽默来——比如,他就完全不明白当朋友的话需要做些什么。别人对他的好,他总是怀抱着惶恐的心情接受下来,时时刻刻想着自己该怎么回报才好——直到找到自己能够派上用场的地方,他才能安下心来。在这种情况下,答应沈以榕的交朋友请求,罗筱实际上是怀抱了相当大的压力——在他的认知中,如果要成为朋友的话,那就意味着在必要时刻,为了对方,是连自己的梦想和未来都可以一并牺牲的。但此时已经点了头,再想反悔也迟了。并不知道罗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满脑子都是和好朋友一起吃吃喝喝爬爬山的沈以榕的眼睛如同星星一般亮起。“……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傻了半天,回过神来的沈以榕居然先郑重地道了谢,晕乎乎的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先去批发市场拉一箱烟花出来炸一炸庆祝一下……不不,还是我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炸成烟花吧……”“再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啊!”…………等罗筱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看到游弋给陆正霖吹头发的场面。林溯雨则是坐在床铺边抱着吉他,纤细的手指拨着吉他弦,发出了断断续续、近乎噪音的声响。“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