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地攥紧簪子,不知道该不该说。昨夜其他丫鬟都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她刚来府上,对侯府甚为陌生,正想趁着晚上无人之时,在府中走走,熟悉平日服侍贵人的路线。她沿着碎石小路一路走去,口中默念着平日不要犯的错,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前厅旁。她夜视能力极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在晚上来熟悉路线。却没想到看到了今日只匆匆见过一面的许姑娘,和素来不太近人的侯爷。许姑娘那时似也有微醉,双颊酡红,捧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而侯爷,这时才多了凡俗之味,向来冰冷的双眸多了一些温柔,看着许姑娘。虽然她才到府上短短几日,但她每次看到侯爷的时候,他都像厚雪山巅上的一层云雾,极尽疏离,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侯爷露出这般的神色。她才恍恍惚惚想起,侯爷也是少年年纪,只是平日沉稳让他人忘记了他的年龄。她不想打扰这样的美好,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酒瓶摔碎的声音,她闻声回头,正看到侯爷一只手锢着许姑娘的双手,而另一只手抚在许姑娘的后颈,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她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一时吓得捂着嘴蹲在草丛中。她不懂,明明刚刚两人还极好,怎么一转头,便是如此了。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许姑娘的神色。只见她面上浮着泪水,细眉轻蹙,似是难受的模样。她本想去帮忙,可她却看到了侯爷随时佩戴的墨色长剑的剑鞘,害怕盖过了她的勇气,她本来也身处浮萍,根本没有能力帮忙。尽管相隔好一段距离,但她怕侯爷发现她的行踪,慌不择路地赶紧跑远。她本想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但如今看到许姑娘如此温柔地对她,不断涌起的愧疚让她分外难受。或许,她是不是该告诉许姑娘。“小姐还记得昨晚的事吗?”趁着四下无人,烟儿试探着问道。昨晚?许昭昭摇了摇头,她完全想不起,只能零星地记起一些画面,她好像只记得破碎的酒瓶,还有朦朦胧胧的月色。“小姐,昨夜侯、侯爷锢住……”烟儿正想开口,屋门的轻叩声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好不容易才涌起的那点勇气顿时消散殆尽,她心中泛起无尽的心虚,小心地看向门口,这还是她认罚试探心意烟儿的身子僵着不敢动,心底早就已是如惊弓之鸟,她怕说不定侯爷早就在门口了,已听到了她要说的话。少年正下早朝,身上还是暗色的官服,帽配玉绥,本就肤色偏白,以玉相衬,更显雍容不迫,气质清朗。可落在烟儿的眼中,却像是让她害怕至极。她不知道小姐和侯爷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她在背后说别人的小话终归是不对的。秦谨言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木梳,站起身将木梳放于桌上,看似动作极为寻常,但烟儿的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刚刚与少年对视的那一眼,她已经明白了,侯爷已经知道了她想要说的那些话。而那个眼神已是充满着威胁,几乎在警告着她,不要随便乱说话。小丫鬟似乎一直在原地不动,许昭昭似有所感的回到头,看到她将要吓得落泪的模样,伸手轻拉过烟儿,说道:“我不会赶你出府的,待会我让梅儿准备多些吃食。”“谢谢小姐,奴、奴先告退了。”听到少女悦耳的声音,烟儿再不敢待在此,连连说道。“好。”许昭昭见发已经绾起了,便也就没强让烟儿留下,点了点头。烟儿如同得到了赦令一般,手连忙收于腹前,低垂着头,赶忙离去。见烟儿已经走远了,许昭昭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一圈淡淡的红痕,而后仰起头,看着秦谨言问道:“阿谨,我手腕上为何有这一圈红痕?”少女眼神懵懂,而手腕上还留有一圈极浅的红痕,秦谨言心中一紧,却也心疼地拿起药膏,轻抹于上。昨夜,他已经上了一回药,但这个其实算不上是伤口,所以,并没有多大用处。他垂下眸,指腹上沾了清凉的药膏,在上面划开一圈,慢慢晕开,佯装镇定,道:“昭昭,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