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一听便明白事情恐怕很严重,若不是胡杏娘实在不行瞭,等著去见最后一面,哪裡用得著一大早便急吼吼来请。不敢耽搁,简单梳洗过后,套车便朝永平卫去。
胡杏娘昏迷瞭一晚上,因为之前也有这种情况发生,刘妈妈想去请大夫,寇建德不愿意折腾,直到早上大夫才来。俞婉到的时候已经诊完脉,胡杏娘正在喝药,见俞婉来瞭还有些错愕,“你来干什麽?我好好的,你管好冲儿的傢,将你两个妹妹照顾好就是瞭,用不著你们全住过来。你瞧著这裡的房子大,几个主院全是人,总不好将你们安置在又窄又小的客院,冲哥儿跟芙儿恐怕习惯瞭化隆,离军营又近,正方便呢。”
便是如今寇冲身有爵位,好大一笔俸禄还被胡杏娘掌管著,她不但害怕俞婉抢她的掌傢权,更怕俞婉借机将寇冲的奉禄全拿回去,是以竭力阻止俞婉过来。俞婉明白她的意思,趁著刘妈妈喂药,道:“听人说娘昨晚身体不适昏睡过去,我这才过来看望,既然没事,我自然还是管著梅花裡,现如今作坊也重新开起来瞭,铺子也离不得我。”
所以她哪裡有空住到永平卫,正该放心才是。听到这话,胡杏娘果然松口气,蜡黄的一张脸全然不似一个健康人的面色,既无血色也无精神气,说不到两句便喘著要歇一歇。
刘妈妈心有馀悸,等胡杏娘睡下瞭才敢跟俞婉说悄悄话,“夫人的身子是真不好,昨儿晚上眼见出气多进气少,我怕出意外才给少夫人送信。好几个大夫都说,这个病是月子裡留下的,需得万事不操心地将养才有几年好活,这话我不敢明说,总将意思透露给夫人瞭。夫人不但不听,反倒怪我不操心,总拿些小事去烦她。”
胡杏娘近年就是那副唯我独尊的性子,谁敢劝她什麽,俞婉没事还惹三分骚呢,再多话,越发引起无端怀疑。她不好多嘴,隻能安慰刘妈妈好好照顾胡杏娘,有什麽情况就往梅花裡送信。
在床榻前伺候瞭一日的汤药,看胡杏娘病怏怏的,傢裡的开销、傢外的应酬还要一把抓,似乎极为享受指点江山、衆星捧月的生活。傍晚俞婉照样打算连夜赶回化隆,胡杏娘并不留她,叫人准备瞭些孕期能用上的东西装上,嘱咐她没事不用过来。
俞婉一一答应,在房裡等著套车,外头来人说是寇冲过来瞭。胡杏娘比俞婉高兴,一下便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去地上。等寇冲从门外进来,将人叫到床前,嘘寒问暖,闲扯瞭小半个时辰,言归正传,话裡话外叫寇冲多给她送些银钱。
俞婉坐在下首,抬头便能看见对面的寇冲,两个人视线在空中撞到好几次,仿佛周遭的人都不存在,隻有他们俩能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俞婉还算含蓄的,尽量集中注意力听胡杏娘说话。寇冲极为明目张胆,眼睛裡的火热跟隐忍都快烧起来瞭。
周围这麽多人,他一点都不避讳,俞婉脸上发烫,对上他关切的眼神,轻轻点瞭点头。胡杏娘不依不饶地打听忠义伯的封赏跟俸禄,一味惦记那些身外之物,儿子在外征战回来,也不问饿不饿累不累。刘妈妈都看不下去瞭,打断瞭胡杏娘,说是夜深瞭,夫人该休息瞭,大夫说不能劳神。
胡杏娘依依不舍躺下去,不准夫妇俩回傢,叫人收拾屋子留他们住一晚。寇冲借口是顺道过来看看,今晚还要回军营处理军务,答应明日再过来,带著俞婉走瞭。
上瞭马车,这才有空看向对方,抬眼皆是满眼的歉意,俞婉不解,“怎麽瞭?”
寇冲盯著俞婉的肚子,小心摸瞭摸,感受到隆起的存在,“我听说昨日永平卫这边宴客,你一大早过来忙到晚上才回去,今儿又是起床就出门。肚子这麽大瞭,累不累?”胡杏娘不体恤儿媳,他又不在傢,婉婉连个依靠都没有。
他那麽体谅她,为她著想,将她跟孩子放在心上,不过应付一下他亲娘,俞婉并不觉得累,摇摇头,“才六个月呢,一点也不重,大夫说瞭多运动,生得时候才顺利。倒是你,我想著你明日才回傢,正打算晚上回去叫冯婶将材料都收拾出来,给你做好吃的。怎麽这麽快?肯定饿瞭,叫他们赶快点,咱们早点回傢。”
他们两个许久不见,心裡眼裡却都想著彼此,一个怕对方受累受委屈,一个心疼对方辛苦。哪怕不见面,千裡之外心心相印,这就是寇冲期待许久的两情相悦,婉婉如今是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作为最重要的唯一,在外面再苦再累心裡也觉得充实甜蜜。
这个时候才有机会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裡,嗅她发间的馨香,呢喃著决堤的思念,“婉婉,我好想你。”
“我也是。”俞婉回应著寇冲的拥抱,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跟熟悉的味道,惊叹自己这麽独的性子有一天也会全身心依赖一个人,可这种感觉却并不令人恐惧。
两个人温馨地相拥,俞婉突然啊瞭一声,寇冲紧张地拉开距离,“怎麽瞭?”
“还不是这个小傢伙,雷打不动早上晚上按时辰踢我,这会儿又到他的活动时间瞭。”她拉著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感受肚皮下那有力的蹬踢,寇冲的表情比肚子裡的动静还有意思,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惧怕似的。
俞婉好笑,“摸到瞭吗?”
“摸到瞭,他好有劲。你疼不疼?”
“有时候挺疼的,突如其来地一下最疼,这会儿还算轻的。”
“说明肚子裡面是个淘气鬼,你记著,等他出来我收拾他。”寇冲看她疼得皱眉,隻好说些笑话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