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彪跟着他这么些年,并非是只充当个傻大个的保镖,许多不能搬上台面的事情,都是他替江与城处理的。段薇自然清楚这一点,急道:“江总!”江与城已经拿起外套起身,江小粲默契地穿上鞋,跳下地。“那就没办法了,我爸不喜欢你。”他对段薇摊摊手,很遗憾地说,“我是不介意你做我后妈的。”说完蹦着跟上江与城的脚步,一起往外走。段薇:“……”门关上之前,隐约传来小朋友嘚瑟的声音:“你好好巴结巴结我,哄得我开心了,我就让你送我去我妈那儿,给你个机会看她一眼。”江与城背影轩昂,声调四平八稳:“想要什么,说吧。”究竟是何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段薇已经记不清了。江与城在她心中,一直是需要仰望的存在,是偶像,是神,不可企及,不敢亵渎;那条毛毯让她发现除了崇拜之外,自己心底深藏的,另外一种情感。他和程恩恩两人,之间的羁绊、恩爱,段薇全都看在眼里。江与城待人其实是很冷的,不止是外表的冷酷,而是从骨血中透出来的漠不关心。他待人接物礼节一向周全,从小良好的家教让人挑不出任何错,但倘若剥去礼仪和绅士的外壳,便是无法接近的疏离。尤其是他的眼睛,看人时通常是没有温度的。可他在程恩恩面前,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他的温柔、宽容、宠爱,只对她一个人展露。段薇起初有自知之明,不敢生出丁点不安分的念头。她知道江与城不会容忍手下的秘书对他存有工作之外的私人情绪。曾经有一个女秘书只是因为偷偷私留了一件他丢掉的脏衬衣,东窗事发之后甚至连他的面都见着,直接被辞退。——这件事发生在段薇来秘书室之前,按时间推算,是程恩恩怀孕期间;她不知情,这于江与城而言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她不需要不知情。是后来有了二心的段薇,“无意间”向她泄漏。段薇做过的事,当然不止于此。早几年程礼还未做到这般规模,江与城也未达到如今的地位。生意场里水深,他从不动用老爷子的人脉和面子,许多事情上颇受掣肘。曾有一次与相关政府单位的应酬,里头有位副局级别十分难搞,但因为许可、手续多方面的牵扯,偏偏得罪不得。这位副局口味重,皇庭会所,叫了二十多个公主来,纵情声色,场面极为香艳。江与城不喜这些,即便声色场所的应酬免不了,也独善其身,从来不让乱七八糟的女人在旁,大多时间都是点支烟独坐一旁。那次的场面糟糕到,深沉如他,从来不露喜怒的人,第一次冷脸。那也是段薇第一次见到那般场合,多少被吓到。江与城虽是个严格的上司,骨子里却有绅士修养,叫同行的所有女员工,除了公关部的姚经理之外,全部先行离开。巧的是,当天程恩恩和朋友在同一个会所玩乐。段薇出来时在外头见到她的车,又刚好遇上她与一群人一起走出来。程恩恩瞧见她不免惊喜,问了几句,才知江与城也在这里,便和那些朋友挥手道别:“你们先走吧,我去找我老公玩儿。”话到嘴边转了几转,最终段薇没有阻拦,领她重新进入会所,上到三楼,走过安静走廊,来到包厢门外。推开门之后的画面,程恩恩很多年不曾忘记:满包厢里一丝不挂的女人,一部分在喧嚣的音乐与炫目的灯光下蹦迪,一部分在表演倒立、劈叉甚至是各种高难度体操动作,还有几个坐在男士大腿上疯狂舞动身体。江与城倚在黑色大理石吧台边,衬衫领子松了些,一手夹烟,一手擎着酒杯,冷漠的目光看着沙发上那些兴致高昂飘飘欲仙的男人。程恩恩没有进去,无声无息地关上门离开,正如她无声无息的到来。江与城不知道她来过。程恩恩没说,往后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曾知道。那晚江与城回家时,程恩恩坐在沙发上等他。他回去之前特地洗了澡,不想将沾染的污浊气息带回家里。程恩恩什么都没提,只是问了几句,江与城毫无隐瞒,最后她说:“以后你可不可以带着我?我不想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江与城答应了,并且一直执行得很好,尽管背地里因此被广为嘲笑。但那个画面带给程恩恩的冲击,成了后来一切疑心与不信任的。那是段薇第一次“搞破坏”,并非有预谋,但顺手推舟也好,临时起意也罢,之后一段时间程恩恩明显状态不对,且开始对江与城“严加看管”,每次应酬都跟着。段薇看到了成效,也找到了两人之间的裂缝,有些念头便开始如藤蔓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