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敛了敛目光,再度启唇:“你们,是何人?”他没有自觉。但对于那些人来说,他开口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座大山,于无形中,重重压在了他们的身上。几乎要将他们的脊梁都压弯了一样。这就是神……这就是神灵的力量!他们惶恐至极,可面上又违和地洋溢着狂热之色。他们所求,不正是此道吗?那修仙故事中所谓的一步登天、羽化成仙,终能在今朝实现啊!此时道长喉中再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身上,一个巨大的影子破开他的脊骨皮肉,彻底钻了出来。那影子有多奇怪呢?长着十八条手臂、十八条腿,数个头纠结在一起,一动,头就会碰头。看上去像是多个灵魂,被一股力量束缚在了一起。这时候,道长喉中彻底爆出了一声惨叫:“啊啊啊!”那青年嘶声道:“若您是神灵,那您应该听得见我等信徒的声音……我愿为您的信徒,但请您知晓,召唤您来的人,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他在家中饲养无数小鬼,这些小鬼凶性难除,杀人掠食……您为神灵,庇护人类,不正应该处死这等邪戾吗?”其实这时候小鬼们已经忍不住哀叫了。哪怕荆酒酒并没有将攻击的本能意识落在它们身上,可鬼就是鬼,鬼见神佛就会畏惧、会痛苦。其他人听着哀叫,还只当是有戏。请了神来又如何?正统神灵最憎恶那些阴暗肮脏的东西!“请神灵处死这些不尊神灵、颠倒阴阳的大恶之人!”青年喊道。荆酒酒很不高兴。他拧起了眉,只是那青年被迫低着头,才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而白遇淮望着荆酒酒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轻笑了一下。青年听着觉得不对劲,艰难地扭过脖子,冷声道:“你笑什么?”难道归云门的师祖厉害到了这种地步?连神灵也不畏惧?然后他就听见那神灵再度缓缓启唇:“我先处死你。”那一个字一个字落下来,砸得青年几乎吐血。青年这下也匍匐在地上了。圆圆见状,倒也不怕神佛之气了,当即跳上去,在他的背上开心地嘎吱乱叫。青年几乎疼死,也几乎气死,他艰难挤出声音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他?”荆酒酒:“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啊。”青年:?!他瞪大眼,竟是抱憾而亡。其余人也惊愕至极。连归云门的人都惊呆了,也吓坏了。太可怕了我的师祖!一边养个鬼情人,一边还要玩弄神灵的感情!师祖,这样左拥右抱,是会死一个宗门的啊!作者有话要说:酒酒:让我杀夫就很离谱!还问为什么!道长歪过头,艰难地扫了一眼那被压得筋骨尽碎的青年。……死了?道长喉中挤出两个字:“……废物!”其余人闻声,却是既不想做废物,也不想做勇士。他们抵不住那股重压,干脆也就这样匍匐在地面上,冲着白遇淮的方向就开始叩头。“都是玄学圈子里的人,我们也不过是一时被迷惑了……归云门何必赶尽杀绝呢?”“我们以后会竭尽所能补救过错!”“对对……”他们之所以没有朝着荆酒酒的方向磕头……那倒是想啊,也得能动弹才行。道长不由厉声道:“你们回去……也是个死!”那几个人身形一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满口的求饶声,现在却是一下顿住了。白遇淮不紧不慢道:“嗯,道长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们还有同伙,他们在等着你们回去。拿什么回去?拿这些邪神像吗?”道长立刻闭嘴不言了。白遇淮却心情不错,他竟然有了点仗“势”欺人的快乐。这种感觉分外奇妙。“打的是道家的旗号,用的是玄学圈子的大名,干的却是阴损的勾当。”白遇淮走近那道长,微一躬身,就将那团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抓在了手中。这道长倒是个有气性的,从他怒斥别人,就可见一斑。他听完冷笑道:“你懂什么?外面的人将归云门传得如何神乎其神,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一帮耄耋老者,却要奉一个年轻人为师祖。你才活了多少年?读过几本书?知道天地如何变幻而来?你懂什么道?又懂什么是玄?你知道漫天神佛时,是个什么景象?你知道神灵陨落后,这天地最终会如何走向灭亡?”他越说越觉得愤怒,好像这世界上清醒的人就只他一个了。他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懂得我辈的抱负,是何等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