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诺敛了笑意,望着屋外拿着把大扫帚洒扫的秦杨,“李叔,秦杨他,以前是怎么样的。”八点的阳光洒在秦杨的身上,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里面的两道视线,懵懵地看进来。李叔挥挥手:“扫你的!看什么看!”“能和我说说么?”邓诺认真道。-----秦杨打算带邓诺去见自己爸妈。秦泰之先生和杨秀文女士的墓地位置偏远,得走一段路。清晨公墓没什么人,一排一排深灰色的墓碑整齐地罗列在山上,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感。秦杨早已熟悉了这里的路,七拐八拐,速度奇快。邓诺略微喘着气道:“秦杨,你走慢点。”秦杨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跟了个病号,略嫌弃道:“我说你跟上来干嘛,山上风这么大。”邓诺撑着腰,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是谁说要带我来见他爸妈的?”秦杨冷笑:“是谁大清早胡言乱语?”邓诺一醒来口出狂言,说怀疑自己是被秦杨塞进棺材睡了一晚上,否则怎么会一醒来就腰酸背痛的。不管秦杨怎么解释是他自己感冒生病引起的酸痛,邓诺就是不听,非说秦杨半夜暗算他了。秦杨:“呵,我看你是需要去见见先辈了。”于是带他上山来见先辈了。邓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秦杨勾肩搭背:“你明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为什么还能和我睡一张床。”他凑近了,弯腰低头小声问,“你就不怕我做点什么?”秦杨推开旁边这颗脑袋,瘫着脸木然道:“我不怕你做什么,我怕你打不过我。”邓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么个事儿。来到昨晚来过的墓碑前,秦杨简简单单给双方介绍了一下。“爹,妈,这我朋友,邓诺。”非常官方。他从他爸面前拿了束小菊花放到邓诺手里,指着杨秀文女士的墓碑道:“这是我妈。”邓诺:“?”秦杨催促地推了他一下,邓诺依言将花放在杨秀文碑前。然后十分上道地从女士碑前的花里取了一束送给秦泰之:“阿姨好,叔叔好。”秦杨一脸“孺子可教”。他随意地在俩墓碑中间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一小把给爹,一小把给妈,淡然道:“我爸妈生前随性,不怎么拘束,死后大概也没什么讲究,你随意。”在邓诺眼里,秦杨很少有非常放松的时候。在学校的他,话少,高冷,懒散。在家里,大概也是一句话都没有的,一个人的时候会寂寞吗?李叔说,秦杨经常一个人在爸妈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哪怕是去世后过了很久。如果他今天不在,秦杨他是不是又会像从前那样,一个人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天呢。尽管如此,邓诺依旧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秦杨——或者说在父母面前的秦杨,是极度自在,放松的。他甚至不愿意去打破此刻的平静。秦杨嗑完了瓜子,邓诺就坐在旁边的路上拿着手机刷题。他静静地看着,忽然道:“你回去吧。”邓诺抬头:“你一起么?”秦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回去。”邓诺:“那等你想回去了再一起走。”秦杨叼着狗尾巴草,一幅懒得跟他见识的模样:“我到时候会自己回去的,再说了,你期末考试不考了么?”邓诺放下手机,同样注视着他道:“那你呢,也不考了?”秦杨有些烦躁:“你和我怎么一样,我不考就不考了。你一个学神——”“你对得起我吗。”邓诺打断他的话,直直地看着他。秦杨神情一顿,“我……”邓诺举起手机,指着上面的界面,“知道这是什么吗?”秦杨想了想,试探道:“你给我整理的资料?”邓诺摇头:“不是,我在自己刷题。”秦杨“……”那你说个桃子。“没有什么成功是一蹴而就的。”邓诺轻声说,“哪怕做守墓人也是同样的道理。”秦杨一愣,“你知道了?”邓诺温笑:“知道什么了,知道你的理想其实不是修地球,而是继承李叔的衣钵,将来做个守墓人么?”秦杨沉默地低下头。“你想过上大学么,秦杨?”邓诺循循善诱,“你知道李叔为什么能做守墓人吗?”“因为他刚好适合这份工作?”秦杨不确定道,李叔生理条件不大好,这份工作据说是社区帮他安排的,工资不高,但工作比较清闲。邓诺摇摇头,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目光深远道:“你可以问一问李叔,他是为什么瞎了一只眼睛,又是为什么跛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