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淮看得心疼又恼火,用旁边的筷子替她的小碗里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谁知这就如点了火炮一般,棠棠“啪”地将勺子扔下,便要起身不吃了。“好好好,我不给你夹菜了,你自己吃,成么?”他连忙搁了那双筷子,离得远了些,示意自己不再碰它。棠棠这才又坐了回来,虽腹里空空,可她怎么也吃不下,只盛了一碗鸡汤喝了,便搁了碗。季宴淮看着,欲言又止,又怕惹了她不开心,只能让人撤了下去,招招手,福喜立刻上前,“去吩咐厨房做些不易积食的糕点来。”福喜立马去了。她仍不和他说话,只自己一个人靠在引枕上看着外面出神。以往的她就像是一朵丰润的牡丹花,鲜嫩多汁,如今小脸瘦削苍白,没了一点鲜活的气息,宛若要枯萎了一般。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心中一突,将她榻下的鞋子捡起来,不容分说地就捉住她的脚腕,往上面套着。“放开我!”棠棠奋力蹬着,一点也不配合。“我带你出去走走。”他抓住踹在胸前的一只脚,看着她说道。棠棠一愣。他居然让她出去了?“我自己来。”虽心中有些开心,可她表情仍是淡淡的。手中脚腕纤细滑腻,他其实有些舍不得放手。不过,他也不想再惹怒她。“那你自己来吧。”他放手,然后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夜风将她的裙角轻轻扬起,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在桐花村时,她连金子都未见过,如今穿的裙子都绣上金线了,想着,唇角自嘲般微微勾起。“棠棠……”季宴淮轻轻叫了她一声,声音温柔缱绻。棠棠突然停了脚步,仰头看他。廊下灯笼里的光落在他眼里,她有些看不清自己在他眼里的模样。“季宴淮,能放我回家么?”她问。突然一阵凉风从长廊穿过,将一排灯笼吓得微微颤动起来,里面的烛火也被晃得跳了跳。他眼里的光也忽明忽暗。那灯笼终于不再晃动,他也开了口,“不能。”嘴角勾起的笑凉薄又恶意。她问了那句话之后,便又被季宴淮带回了那间屋里。榻上的那张小几又换了,成了一张描金花鸟式样的,榻上的软缎和引枕也换成了粉米缠枝忍冬纹云锦。就连那珠帘也换成了坠着流苏的素罗纱。她冷笑一声,“他发什么疯,难不成我还能喜欢上屋内的物件儿不成?”自她住进这里,每隔几日,季宴淮便要吩咐将屋内的东西换一遍,只要她多看两眼的,怒气清晨,曦光破云而出,洒在了屋脊上,而后缓缓流下,汇成满地金色的光辉。棠棠坐在铺了软垫的小凳上,有些出神地看着铜镜里有些苍白清瘦的姑娘,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觉得有几分陌生。爹爹说,姑娘家不必过于追求纤瘦。所以,她并不属于那种清瘦美人,反而脸颊上带了肉。如今,竟瘦成了这样。身后的兰叶看着她愣愣的,笑着,“姑娘这样也是极美的。”她这话也没作假,她进宫也有十年了,什么娘娘王妃也见了许多,可眼前的这位却并不逊色,不说容貌,光是那身段就让人眼热,玲珑有致,腰细腿长,触手丝滑,听说是个乡下姑娘,也不知怎得长成了这番模样,难怪殿下这般哄着。棠棠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今日她们活泼了些,总算不像前些日子战战兢兢,不同她说话的模样了。“你们殿下成婚了么?”她看着兰叶往她鬓边比划着一根镶着红宝石的金簪,摇了摇头。这还是姑娘第一次主动问起殿下,兰叶有些开心地摇了摇头,“殿下并未成婚,就是伺候的人也是没有的,姑娘……是第一个。”说着,她有些脸红,毕竟还是未成婚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