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南猛然拉开椅子,蹲到墙角,哇哇大吐,胃里东西吐空,他手捂胃,微微弯着身子站起,有气无力地说:“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开。”林亦然得意一笑,从兜里掏出包纸巾递给他,“犯罪必留痕迹,有些痕迹留在案发现场,我们能找得到,有一些痕迹,留在凶手心里,我们找不到,你也抹不掉。你以为警方没有证据就可以逍遥法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错了,害死三个至亲的事,将永远留存你心间,没办法再回到心中一片澄明的时光,甚至没办法吃烤肉,见到滋滋作响的肉就恶心。他贴近沈忆南耳朵,略微提高声音,“这是你抹不掉的痕迹,永生如影随形。”沈忆南捂住耳朵,身体抖如筛糠,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别说了。”林亦然继续说:“要说,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让沈家三兄妹得到安息,你将不必再受这种折磨,告诉我,捅死沈忆北的刀在哪?”沈忆南捂住头,埋进双膝间,脑中有两个声音争吵不停,一个声音说:告诉警察凶器位置你就解放了,不用再受愧疚煎熬,另一个声音说:别告诉警察,他们死有余辜,不是你的错。两个声音仿佛把人生生撕裂开,他捂住脑袋尖叫了声。林亦然轻拍沈忆南后背,“背包行走太累,放下包袱,睡个踏实觉,告诉我,凶器哪?”沈忆南头疼欲裂,听见带有安抚性的声音,自然地跟着他引导的方向走,“在淹死我二姐那个水库,岸边的泥土里。”顾寻立即离开室,交待郑天成去找凶器。林亦然重坐回座位,淡道:“为什么要杀沈忆北?让他做你的替罪羔羊不正好么?”沈忆南像泄气的皮球,自负不屑一点点垮掉,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如果他不死,周正那些人会不停去我家找麻烦,只有他死,让周正死心,我家人方能得到安宁。”“说说杀沈忆北的作案过程?”“我知道周正那些人在找他,所以引着他独自往家走,等那些人抓住他之后,再悄悄跟去旧钢厂,到那后隐藏起来。那些人打他一顿就走了,为教训他,他们让他自己咬断绳子,我趁他在咬绳子时,从后窗进去,对准位置给了他一刀。”说到此,沈忆南抬头笑了,“那个蠢货,到死都知道怎么死的。”“女朋友为你做了伪证,她知道你做的事?”沈忆南昂起的头,又慢慢垂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分,“她很听话,我让她说什么就会说什么,现在她大概猜出来了,不然今天不会趴我耳边,说房间有警察。我对不起她,警官,麻烦帮我跟她说,让她忘了我,重新找个正直,家庭环境好的男人。”“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感受?她跟你八年,或许没那么在乎房、车和财礼。”沈忆南肩膀颤抖两下,鼻腔发出两声哼笑:“她不在乎,她父母和朋友也在乎,我不想她低人一等,别人有的她也该有。”“八年她对你的家庭情况肯定非常了解,明知家庭条件不好,依然愿意跟你在一起,说明她不是特别物质的女孩,这问题你们没沟通过吧?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以你的角度去想别人,到头来又把这责任推卸给别人。”“凶器位置我说了,找到那把刀给我定罪,你的工作也完成了,没必要再与将死之人说话。”顾寻重新进门,手铐铐到沈忆南手腕上,拎着后脖颈衣领,重坐回座位上,“你劫走的那一批毒品在哪?买家是谁?”沈忆南空洞的眼眸出现短暂的光亮,一瞬间他想到很多,但一切必须带进坟墓,他知道他的阴狠,知道背叛的下场,光亮转瞬即灭。顾寻在他面前敲了敲,“我在跟你说话,回答我。”沈忆南目光定格在他手指敲过的桌面,像被冻住一样。顾寻耐着性子又说一遍,“我问你那批货在哪?”沈忆南依旧不大答,如同梦游到另一个世界,无论顾寻说什么做什么,始终一言不发。林亦然扯了扯顾寻,小声说:“他已经认罪,毒品去向以后再慢慢问。”顾寻深吸口气,暂时放弃追问。郑天成很快取回那把刀,经过比对刀上残留的血迹与沈忆北吻合,一个多月的排查走访加班,八月末案子终于结了。沈家人因包庇罪,不同程度上受到惩罚。缉毒队那边,卧底潜入周正内部,顺藤摸瓜将那一伙人,全部抓获归案,少女运毒从上到下牵扯的数干人,也一起拎了出来,唯独没有找到草哥。草哥和沈忆南劫走的毒品的去向,成了八月末的小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