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本来就做好莫冬拒绝他的准备了,谁知莫冬竟答应了,“还没恭喜你。”“没事,我也没提前和你说,怕打扰到你工作。”陈越克制着心里的那份雀跃,边说边忍不住瞥了几下莫冬。莫冬没有留意到他大大小动作,他写了十几个小时的代码,很疲惫,刚上车不久就靠着玻璃睡着了。陈越关掉音乐,调高温度,放慢车速,连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心里有无数个彩色的缤纷泡泡在缓慢膨胀,就像一只贪婪的怪兽看着自己心爱的珠宝,被安全地藏在无人知晓的隐蔽的山洞里。城市的街灯一盏盏连绵不断,温柔地替夜归人撑起一条回家的路。只是陈越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减缓速度,再长的路都会走完。到了莫冬的公寓楼下,他把车稳稳停下,深呼一口气,转头看着安然熟睡中的那人,偷偷探身凑近。莫冬闭着眼,浓长的黑睫毛安静地阖着,眼下微微发青,几根过长的额发散落在鼻翼旁,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陈越强忍住自己吻上去的冲动,帮他把头发撩到耳后,举起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又静静看了会,才轻轻把他摇醒,“莫冬,莫冬,醒醒,到家啦。”莫冬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里全是初醒时的茫然和懵懂,像只刚出生的小动物似的。陈越看着他,“我们到家啦。”莫冬的神智渐渐清明起来,他起身,松开安全带,“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回头对陈越说,“停车场在后面,你往左拐100米就到了。”陈越却说,“今天你也累了,改天吧,早点休息。”莫冬确实是很累了,但是不知怎的,心里有股燥火急需等待着发泄,他垂着眼皮看他,“我想喝酒。”陈越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哪里还受得了,“好,好的。”莫冬拿着钥匙开了门,摁亮客厅的灯,回头对后头的那人说了句,“拖鞋在架子上。”陈越刚穿拖鞋,就听见门开了,杜郭探出个头来,“小东哥,你这么晚了才……陈越?你怎么来了?”莫冬跟他解释了一遍,杜郭抓抓头发,“哦,哦。那你们聊天的时候小声点噢,我还得赶进度……”说完关上了门。客厅可顿时安静下来,莫冬觉得灯光刺眼,伸手把它调暗了。陈越到厨房里拿杯子,找了一圈,没找到高脚杯,就拿了两个普通的玻璃杯。红酒是姜宴洲送的,据说是他自己的酒庄酿的。陈越对酒不感兴趣,但正好让他有一个来找莫冬的借口。他给莫冬和自己倒了小半杯,莫冬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伸手接过去,一下子全灌了进去,举着空杯子递给陈越,眼睛看向他,表示还要。陈越又给他倒了一杯,莫冬夺过来又一口气喝完。“怎么了?”陈越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劲,不由担心地问道。莫冬已经灌了三杯下肚,脸颊开始发红,他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多说,弓着腰低头看着手里的空杯子。陈越看不得他现在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想拍一下他的肩膀,谁知莫冬却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闪,牵扯到颈椎上的肌肉,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入骨髓,他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嘶”。陈越也被他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问,“怎怎么了,我碰到哪里了吗?”莫冬皱紧眉,僵着背,“没事,看电脑看久了,闪到了脖子。”陈越紧张起来,探过身去,“你别动,给我看看。”他伸手轻轻捏了下莫冬的脖颈,“是这里吗?”“嗯。”“你先不要乱动,慢慢趴下来,对。”陈越迅速到厨房的冰箱拿冰袋,小心放在莫冬脖子的左侧上,来回敷熬,“怎么样,还是很痛吗?”“好一点了。”莫冬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脖颈上的穴位和神经很多,陈越谨慎地控制着冰袋的压力,“你平时也不注意点,不要老窝在电脑前,这里要是出了问题很麻烦的。”陈越给他冷敷了会,又找到瓶红花油给他涂上,把他扶回房间,“现在头晕吗?”莫冬感受了一下,“好多了,谢谢。”陈越在床边坐下,手掌放在颈背上轻轻按摩,帮助药酒加快吸收。莫冬整个人正正趴在床上,脖子处热热的,酒意渐渐涌上来,他半阖着眼,失焦地看着眼前轻微晃动的白色枕头,感觉自己好像趴在一块温暖的木板上,身下是正在呼吸的黑蓝色的海,一下一下地晃荡着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