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十三忙别过脸。玉珠剜了他一眼,见他这会儿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瞟,冷笑了数声,“是不是在想什么龌龊事?”“没,我不敢的。”吴十三立马站端正,手举起来,做出发誓状,忽然羞涩一笑,双手比了个小圆,小声嘟囔道:“我其实在想,你的腰怎么会那么细,都、都没我大腿粗。”“粗鄙!”玉珠白了他一眼,问:“吴先生,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是如此轻佻放浪,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怎么没被人给打死?”“这你就说错了。”吴十三抿唇一笑:“我只对你一个人轻佻,旁的女人就算长成天仙,我看都不看一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就明明白白地说,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玉珠气得都不想看他一眼,连连摆手:“你就欺负我吧,赶紧滚,看见你就烦。”“好嘞。”吴十三笑着连连往后退,没留神踩到块石头,差点摔倒,他朝女人挥手,朗声道:“你别怕,我目送你回观里,等你进去后我就走。”“事儿真多!”玉珠啐了口,心里又悲又暖。当时为陈家妇时,她早都忘记有多少个深夜等待丈夫回家,夜很黑,一个女人真的会害怕。玉珠转身大步走进兰因观,在关门的时候,想了想,冲那个男人屈膝见了一礼,含泪道:“找到孩子是我毕生所愿,一切拜托了……还有,你在外也要万事小心。”吴十三一怔,收起玩世不恭,重重地点头,笑道:“好,等我回来!”吴十三走后,玉珠打着小白灯笼再次出了兰因观,走下台阶一瞧,发现那蠢男人将换下的旧衣裳整整齐齐地叠好,堆放在空木桶旁,跟前的泥地上用树枝写了几个七扭八歪的字“胳膊擦伤,劳烦夫人帮忙清洗,阿弥陀佛,多谢多谢”,字旁还画了个笑脸。玉珠用脚将那些丑字擦糊,呸了口“什么擦伤,多半是借口歪缠罢了,这西域蛮子心眼还真多”,嘴上虽嫌弃,她还是将他的衣裳抱起来,转身回了道观。后半夜,凉气渐渐涌了上来,月亮似乎也困得不行了,躲在云后偷懒小憩。玉珠怕动静太大吵醒璃心,便没有去厨房生火,直接往木盆中舀了凉水,将一盏小油灯放在青石地上,坐到小杌子上清洗吴十三的衣裳鞋子。其实他的衣裳挺干净的,没有一点异味,就是裤腿溅了些泥点子。洗好拧干后,玉珠将他的靴子倒立在墙根,把湿哒哒的衣、袴搭在院中的麻绳上,她坐到正房门口的石台阶上,搓着又湿又凉的手,在身侧的藤篮中拈了颗葡萄吃,银牙磕破薄皮,汁水顿时迸溅出来,满口都是甜。她望着不远处悬挂着的湿衣裳,学吴十三吹的西域小调,脚打着韵律,轻声哼唱,好多年都没过过这样悠闲舒心的日子了。吴十三……玉珠手托腮,身子轻轻摇,脑中不自觉浮现那会儿的旖旎,吴十三的宽肩窄腰,身上很白,小腹有明显的腹肌,手指也很修长,指甲干净……漂亮的身体。想着想着,玉珠的脸就红透了,忙用手背降温。他的胳膊很有力量,身上也很热,给他几分颜色就想要开染坊。真是个混蛋!玉珠啐了口。忽然,一只寒鸦嚎叫着略过,玉珠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她这是怎么了?居然在想吴十三?玉珠再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可是,正如孟子都说过饮食男女,食色性也,男欢女爱不是人的天性么?而且她早已同陈砚松谈妥和离,姓陈的都能找新媳妇,她凭什么不能想男人,做点让自己身心放松愉悦的事,碍着谁了?而且在吴十三跟前,她不用约束,想哭就哭,想笑就想,甚至打人骂人都可以,不用端着规矩,不用花心思揣测丈夫去哪儿,是不是出现在哪路女流的床上。反正,和吴十三相处就很舒服。打住打住,那个人是吴十三啊。袁玉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骂道:你真是蠢了,你之前就做出过判断,吴十三危险又坏,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万不可陷进去,当远离、应拒绝。玉珠纠结得直挠自己的头,轻拍了几下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为自己今夜主动抱吴十三找了个理由,现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偏吴十三忠心本事大,稍微给他点甜头,那么他肯定更为她赴汤蹈火。对,就是这样。玉珠松了口气,她还和之前判断一样,绝不会接受吴十三的,不过,当朋友还是可以的。这回朋友十三真的是帮她大忙了,给她带来了两个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