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冒着身死的危险,替她做事。玉珠不禁对比起来她生命中遇到的两个男人。陈砚松爱她,但更爱权势财富,虚伪狡诈得让人害怕,嫁他这些年,没过几天舒心安稳的日子;而吴十三,满心满眼都是她,为了她放下了剑,因她的喜恶而欢乐悲痛,远去西域又回来,而她在他跟前,能倾诉、能喜能嗔,很有安全感……面对魏王于她的巧取豪夺。陈砚松怂了、萎了、贪了;而吴十三完全豁出去了,单枪匹马地在山下厮杀,最终逼迫魏王退出兰因观;玉珠心烦意燥得很,拧身便往里走。走了几步,又驻足,如此反复了几次,猛地想起那天陈砚松说他已经有了新欢……他不仁,那她也不义。找到个理由后,玉珠径直朝门那边走去,身子直发抖,手颤巍巍地抬起,抓住门栓,轻拉开条缝儿,屏住呼吸朝外看去,外头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而就在这时,吴十三从桃树小林中走出来了。玉珠立马扭过头不看,她为自己这种行为感到羞耻,怎么回事,她竟偷看那个杀手,难道她真被吴十三给带坏了?可……那就看一眼吧,反正又没人知道。玉珠凑近那仅一指宽的门缝,往外看,吴十三这会儿已经换上那身苍绿的中衣,蚕丝料子本就轻薄,他这个人又生的高大健硕,有些地方就显得格外凸出,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身材和脸都算得上是极品了,怨不得戚银环如此念念不忘。这时,他将包袱里的新衣裳拿出,高高地捧起来,就着微弱的灯笼光和月光仔细打量、温柔地摩挲针脚,甚至还抱住转了个圈。玉珠被他这番动作逗笑了,再往前瞧去,他正斯条慢理地往上穿新衣,穿好后张开双臂,自顾自地打量欣赏,随后抱着换下的旧衣裳,大步朝观门走来。见他过来了,玉珠猛地站起来,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半点声音。“夫人,你还在么?”玉珠这会儿脸红耳热,如同一个被当场抓住做坏事的小偷,她强装镇定,冷冷问:“先生换好了?”“好了。”吴十三声音明显非常兴奋,“内外衣裳都很合身,这时节穿着也不热。”说到这儿,吴十三试探着问:“你、你就不出来看看?”“合身就好。”玉珠淡漠道,那句“既如此,我就不看了”已经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来,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用团扇半遮住脸,哗啦一声打开门,到底还顾忌着道德,并未踏出门槛,上下打量了番,其实不太合身,袴子短了巴掌那么一截,脚踝明晃晃地露出来,他手里拎双新鞋,脚上仍趿着那双旧的。“怎么没换鞋?”玉珠轻声问。“鞋小了,夹脚。”吴十三手比划了一截,见玉珠没言语,他忙不迭将弯下腰换鞋,仰头傻呵呵地笑:“就算小我也穿,毕竟是夫人的心意。”玉珠眉梢上挑,这还差不多。女人一脚踏在门槛上,身子斜倚靠在门框上,云淡风轻地轻摇团扇,脑中却全是方才看到的那幕旖旎之色,她轻咳嗽了声,避开与那危险至极的男人目光交接,淡淡说道:“鞋子不合适就别穿了,仔细脚底串出血泡,你自己回头再买双新的去,我瞧袴子也短了,待会儿换下来,我让璃心再修补修补。”“不不不。”吴十三连连摆手,笑道:“袴子就不用啦,夏天穿短的才凉快。”忽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连月亮都被这难言暧昧的气氛感染,躲到了云后,周遭顿时暗了几分,惟有风悄悄拂来,与桃叶贴耳细语,发出细微的飒飒声。她低着头用团扇扇风,不言不语。他仰头望着她,手揉着衣角,满怀期待。吴十三率先打破沉默,侧身望向不远处的空木桶:“我给你拎进去吧。”“不用了。”玉珠打断他的话,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那、那我走了。”吴十三轻叹了口气,转身便走。忽然,他记起一件事,猛地转身,望着观内那窈窕纤弱的紫衣美人,笑着问:“夫人可还记得鬼影方六?”玉珠一头雾水,皱眉摇头,顿时心狂跳起来,脱口而出:“是不是你之前托付的那个、那个帮我找孩子的道上兄弟?”“不错。”吴十三笑着点头。玉珠急忙往外走,差点被门槛绊倒了,她慌里慌张地奔到吴十三跟前,紧张地问:“为何忽然提到他?难道、难道我女儿?”吴十三挠了下头,面含羞愧,“这事本该早告诉你的,竟给忙忘了。”“哎呦,你别啰嗦了。”玉珠情急之下拽住吴十三的袖子,仰头望着男人,焦急地催道:“到底怎么了?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