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亦是在此时出来,脸上带着些冷意,朝俩人行了礼。“阿姐,我是告假出来的,还得回国子监去。”他叉手欠了欠身子,恭声说了句。赵懿懿道了声好:“你快去吧,别叫夫子等着。”赵辰也未多言,拧着眉头点点头,随即上了那匹雪白的骏马。长兄是侯府世子、赵家冢子,注定要继承父亲身份,自然重要万分。而二姐姐是母亲收养而来,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比别人更谨小慎微,也没那么需要父亲的疼宠。至于底下的庶出弟妹们,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便不会多加思念。在父亲心里,阿姐的前边是左连枝,而他的前边,则是赵舜年,都有个能与之比对的人。比起家中其余孩子,在父亲偏心一事上,也只有阿姐能与他感同身受。旁人理解不了,或是敷衍了事的东西,只有在阿姐跟前,才能稍稍得些安慰。见他外衣单薄,赵懿懿蹙眉道:“穿这样少出来,你怎么还敢骑马的?”赵辰笑了笑,一挥手中马鞭,脸上神色灿烂:“我倒不觉得冷。阿姐放心好了,要是真冷了,会记得加衣的。”今日出了太阳,赵懿懿在廊下立了片刻,继而被顾祯轻轻握住了手腕:“嘴里说是小事不在意,还气成这样呢?走,朕带你出城跑一会马。”再抬眼一看,才发觉眼前根本没有车。也只有一匹马。顾祯先上了马,她立在边上看他。愣神间,顾祯接下来的话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朕今日未多备一匹马,只能让皇后先委屈一二了。”说罢,还未待她反应,两手便已攥着赵懿懿的腕子,将她拉到了跟前。“今日去玄清山?”顾祯一手握缰绳,一手轻揽着她的腰身,声音温润,“已是申正,这会过去了,正好在山上宿一晚再回来。”随着一声轻叱,马蹄飒沓,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赵懿懿侧首看了眼两侧干枯的枝干,握着缰绳的手亦是攥得紧紧的。似是觉察出她的紧张,顾祯伸手轻轻安抚了下,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有朕在,不会叫你掉下去的。”沉稳且熟悉的声音,莫名透出能叫人安心的意味。赵懿懿未接话,然两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慢慢松开。午后的洛阳城街市安静,她从未跑过这样快的马,心脏一时提到了嗓子眼处。几乎要跳出来。“以后有什么事,你别闷在心里,都告诉朕可好?”他轻声说赵懿懿眉心轻蹙,垂目看了眼横在身前的手臂,良久才说:“我今日,是有些委屈的。”忆起不久前生出的可笑想法,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做个了结的。哪怕知道他不在意我,哪怕知道他是为着什么叫我过来。可有那么一刻,我心中的真的生出了半寸希冀,希冀他单单是为了见我一面。”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以往数年对赵维民的了解,他要见她,他费的那些手段和心机,只会是为了他在意的人。“从来都怨他,却总是不合时宜地生出幻想。”她有些落寞地低了头,诧异于自己的矛盾心思。顾祯没说话,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几欲将之揉入到骨血中。手上突然滴了丝温热,顾祯尚未反应过来时,紧随其后的又是几滴。温热的触感蔓延,顺着手往下滑落,带了一条条痕迹出来。刚刚出城而已,他却慌得勒马去哄:“是朕不好,不知你从前这么多委屈,不哭了……”赵懿懿却摇了摇头,偏头避开他的视线:“都过去这么久,没多少委屈了,我只是觉得有些难过。”难过于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己竟久久不能释怀。顾祯擦了擦她眼尾的泪珠,却越擦越多,仿佛怎么都擦不干净一样。过了片刻,那泪珠仍未有衰减的趋势,顾祯只得说:“今日不是上了妆么?再哭下去,哭成了小花猫可怎么办?你瞧,斜红的弯钩都被泪水晕染开了些。”被人点出妆容有瑕,赵懿懿却更急了,没如预期中的停下泪水,神色愈发地气恼,眼泪流得也愈发的凶猛,用力推了顾祯一把:“你胡说!”她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眼泪却没停下。好半晌过去,才抽噎着说:“你胡说!你脸才花了!”她这样好面子的人,自然不会承认脸花了。顾祯被弄得无奈,江能将她轻轻按在怀中,柔声安抚着。骏马在原地打转许久,才重新开始往玄清山的方向奔去一阵阵的风不曾停下,刮在脸上像是要皲裂开,赵懿懿忍着这阵痛意,将脸往披风毛绒处埋了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