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祯扫了赵端端一眼,道:“依朕看,如今这个就挺好的。”太后愣了愣,然皇帝已经发话,她自是不好反驳,只道:“也好,也好,横竖都用惯了,再改倒不熟悉。”一顿饭用下来,五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静得出奇。赵懿懿许久没曾来过万春殿了,这会儿瞧着殿中景色,竟是有些恍若隔世之感。用过饭,她同赵端端二人走在前边,赵辰则是落后了几步。正低头走着路,身侧突然暗了暗,赵辰偏头一看,却是皇帝。他愣了一瞬,低声唤道:“陛下?”“你过来。”顾祯瞥了他一眼,声音浅淡。赵辰有些不解,然面对皇帝,他还是乖乖放慢了脚步,落后皇帝半步而行。前方俩人逐渐走远了,顾祯才问:“你行事之前,可为你阿姐想过没有?”“陛下放心,辰定然不会牵连阿姐的。”赵辰微微躬身,放缓声音答了一句。他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不做,不叫父亲与徐氏受惩处,可谓死不瞑目。却从未想着,将阿姐拖下水。顾祯冷笑:“你从未想过?你的名声坏了,你阿姐的就能好了?还是说,她心里能舒坦?”赵辰面色一滞,身上突然有些发冷。他只想着不会牵连,却没想到,兄姊是会为他担心的。“是辰思虑不周。”他低着头道,“多谢陛下提点。”顾祯神色却不见好转,依旧是压着的:“你以为凭你那些手段,能叫你活到今日?若不是你阿姐,早在你揍崔思远的时候,就该去见官了。”赵辰心知如此,上次还被阿姐骂过,然这会儿被皇帝点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几乎是羞愤欲死。几道冷风吹过来,拂过面庞,才叫那阵燥热消散了些。身为姊夫,往日进宫即便撞见了,皇帝也极少同他说话。这还是头一回,说这样多的。赵辰知道是为着什么,忏然道:“辰知错,往后,定不叫自己处于险境,连累长姐担忧。”冷眼看了他片刻,顾祯神色稍缓,沉声道:“此事上,你阿姐早就在处理,再不济也有你长兄,还轮不到你来管。”他顿了顿,道,“往后若有什么事,先告诉你阿姐,若是怕她生气,也可告知朕。”赵辰心头一震,微微抬目看向皇帝,在触及那双凤目是又急忙低下头。他叉手欠了欠身子,恭声道:“多谢陛下。”“若再有下次,不必你阿姐管束,朕亲自动手。”顾祯又冷声说了一句。回延德殿后,赵懿懿有些困倦,先回了寝殿卸妆容钗环。取至最后一支绒花簪时,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铜镜内,她不由挑了下眉梢:“陛下方才,找阿辰说话了?”顾祯应了声,道:“他同你说了?”“没说,哪儿敢说呢。”赵懿懿拿帕子擦了擦指尖蹭到的胭脂,玩味笑道,“红着双眼儿跑来认错,都快哭了,不是被陛下吓的还能是什么?不成想,陛下还有这等止小儿夜啼的本事。”赵辰本就已经认过错了,这次又过来,却是认的不该叫她担忧的错。顾祯淡淡一笑,上前取下她那支绒花簪子,看着那柔顺的青丝滑落,他两手握住那纤细的肩,轻声道:“朕当真有这能耐?”“陛下都将阿辰给吓哭了,还说没有。”赵懿懿一回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笑眼中,神色不由一愣。“他虽机敏,性子却偏执,朕若不敲打敲打,行事再这样无所顾忌,难免叫你担忧。你父亲的事,朕已经交代过,懿懿不必担心牵连家中。”他在耳边低语着,说了许多的话。赵懿懿只觉得阵阵热流喷洒在耳畔,有些酥痒,身子跟着僵了僵。“好了。”她伸手轻轻推了下,道,“有些热。”顾祯偏头看去,果见墙角红萝炭烧的正旺,一片艳色。他走过去熄了一盆。“可好些了?”听着那声问话,赵懿懿想说不是炭火的事,话到嘴边了,却又拐了个弯:“嗯,好多了。”作者有话说:龙门熄了一盆炭火,寝殿内凉快许多。不过片刻,赵懿懿身上便觉出些冷意,顺手从木架上取了件轻纱,披挂在肩上。“快冬至了,陛下今岁可要办筵席?”赵懿懿拢着衣衫,侧首轻声问着。今日本就是个晴日,暖融融的光一照,别提多舒服。赵懿懿出门时本就穿得较往常少些,褪了外衣后,里头更是件半袒的月白团花小衫。贴身的衫子,本就是轻薄的暗花绫,即便外边又披了件轻纱,仍是显得轻透。隐隐能瞧见里边一抹鹅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