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了攥顾祯的衣袖,继而又缓缓松开,道:“那又如何呢?早就告诉过你,我哪还找得回从前的心动。”按着心口处,她秀眉微蹙,偏头看了眼窗牖上的荷花纹样。或许也曾短暂有过,有过那么一瞬,又迅速的湮灭下去。他总是那么轻易的,将她所有的幻想击碎。赵懿懿笑了笑,在他一寸寸灰败的神色中,轻声细语,若月下的一泓清泉:“每当我想记着你些好时,你总有法子,叫我将这念头打消得一干二净。”顾祯面色一阵苍白。良久,他只是将赵懿懿扶起了身,沉声道:“先将朝食用了,朕再让你慢慢算账。”将将离了禁锢,赵懿懿正要离他远些时,足踝却在下一刻被轻轻握住。不多不少,绕了一圈。低头一看,便是顾祯握着她的足踝,正要替她穿上绣鞋。赵懿懿蓦的睁大了眼,收了收,试图挣脱开,却遭了声轻斥:“别乱动,朕给你穿鞋,又不做别的。”“你还想做别的?”她忍不住踢了踢他,趁着脸说了句。顾祯刚替她穿好一只就挨了顿踢,却只是垂首握着另一只,笑了笑:“懿懿若是想做些别的,朕也不介意。”他是越发的不要脸了。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赵懿懿先是一愣,旋即羞红了脸去推他:“你是皇帝,怎么能这么不要……不要……”后边的话都到了嘴边,想好好骂他一通,却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这么轻轻一推,然顾祯却是毫无防备,就这么被她给推到了地上,整个跌了下去。“懿懿还知道朕是皇帝啊?”顾祯被她给气得想笑,起了身握着那足踝,迅速将剩下的挂上,才说,“这天底下,有你这样对皇帝的?”赵懿懿冷着脸不肯理他。朝食很简单,只两碗小馄饨,并几样点心和小菜。赵端端早就起来用过了,这会儿正巧画烦了,在廊下逗赵阿黄玩。“等过几日,朕带你出城走走,去瞧冬日龙门。”顾祯挟了块广寒糕到她碗中,声音里带着哄劝的意味,“朕听人说,南市近来也有些新奇的小玩意,到时带你去看。”赵懿懿原本面色淡然地用着饭,听着南市时眉眼才有所松动,若有所思道:“为了养伤,端端在宫里闷了这么久,也是该出去走走了。小姑娘家,总是喜欢那些西域来的小玩意的。”顾祯张了张口,将欲说出来的话,却又在觑见她的面色后,尽数咽了回去。罢了,去就去吧,总比顾祁或是什么陆羡山好。“对了。”看着她低头用膳时,露出的一段颈项,他试探道,“懿懿可知,陆羡山快要来洛阳了。”赵懿懿点了点头:“知道啊。”心头梗了梗,顾祯问:“懿懿是从何处得知的?”总不可能,她同陆羡山之间,还通着书信罢?“陆表哥与阿辰关系甚好,私底下往来颇多,自然也将此事说与阿辰听了。”赵懿懿斜他一眼,淡声道,“陛下何必问这么多,都道不聋不哑,不做舅姑,同理,这问得太明白了,也是做不成夫妻的。当年宫里头住了别人,妾身不也一样没过问么?”被她给不轻不重地堵了回来,顾祯一噎,然那桩往事虽非他的意思,却也是他从未上心、没管过懿懿的想法,才叫人住在了宫里。听着她说了一通,旋即无奈道:“是朕多管闲事了。”赵懿懿笑道:“陛下何必如此,妾身可没说过。”她是没说过,可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么?顾祯有些着恼,偏又舍不得对她发作,只得全都憋了回去,才说:“除了你,朕何曾在意过谁?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怎的这般爱瞎想。哪里比得上懿懿,有这样青梅竹马的表兄。”连这话都出来了。赵懿懿却不想顺着他来,轻声说:“陛下说的是。”顾祯被气得头疼,一张脸紧紧绷着,将她凝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好些了。“倒是朕的不该说。”他最终冷哼了声。从延德殿出来时,吴茂跟在后边,小声道:“陛下,娘娘方才说,叫陛下明日别来了,她想带长公主出宫玩。”顾祯冷冷应了声,又道:“着人跟好了,别有闪失。”想起赵端端,他突然有些头疼,“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同皇后住着,有些不大妥当。”“对了,汝南大长公主才递上来的笺表,想将先帝赐予她的两座盐池,交付给朝廷。”汝南深受先帝喜欢,赏赐无数,其中就包括山南道的两座盐池。此番上笺表,明面上说着自己与社稷无功,不配享有。顾祯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