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懿微嘲:“是啊,你谁都没上过心。”轻拂了几下她的背,又柔声哄了几句,才起身道,“朕前朝还有些事。本来打算等册封礼办完,再将人处置,谁知她先自戕了。懿懿,册封礼的事,朕挪到下月去了。”说到这,他面上不由自主浮现了些愧疚,稍稍低了头去看她。赵懿懿手中捧着一盏热茶,仰头饮了几口,方道:“无妨,何时办都行,只要你别给忘了。”顾祯不禁笑道:“朕还以为,你要嫌晦气。”“都这个时候了,嫌不嫌的,有什么用?还能叫她活过来,一会儿再死不成?”赵懿懿面色微有郁闷,又饮了几口茶压下去,才说,“她小孩子心性,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我想叫她有罢了。”顾祯轻应了声,低头拉住她柔软的手,温声说:“朕知道。懿懿,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公主册封礼,相对来说是可大可小的。不受重视的,便随便糊弄过去。受重视的,则是严格按着仪制,由皇后主持,众内命妇观礼。然宫中无内命妇,册封时难免冷清,赵懿懿便将京中官吏家眷都请了来。明面上是册封礼,实则是一场专程办的筵席。册封礼后,众人齐聚于海池边的含冰殿中,依次而坐,举目赏景。“阿姐,这身衣冠好重。”赵端端小心翼翼伸手,扯着赵懿懿的衣袖,耷拉着脸,极为不高兴。她从来没穿过这样重的衣服、戴过这样重的冠子,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赵懿懿拍了拍她,轻声道:“再忍一会儿,一年也穿不了几回,嗯?”赵端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好吧。”一旁文氏笑道:“当初长公主的笄礼,还是臣妇操持的,不成想,竟然会有这样的缘分在。”赵懿懿掩唇颔首:“可不是么,那时还想着麻烦了夫人,如今才知是麻烦对了人。”何太妃已然自尽,余下的人皇帝便没留,直接快刀斩乱麻,将七皇子与协同何太妃谋逆论处,临川则是宣布非皇女,而是何太妃从外弄来假充的。此等皇室丑闻,几乎是一瞬之间传遍了整座洛阳城。而后册封江都长公主的消息,更是将众人砸晕了头。谁也想不到,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赵家养女,竟然会是天子胞妹。成氏悔青了肠子,坐在下首绞着手中绢帕,暗恨当初信了女儿的鬼话,竟然为了一个假的,同这个真的退了婚!可当初,谁能知道,一个不起眼的赵家养女,竟然会是太后流落民间的女儿呢?她有心攀附一二,然想起昨晚河间侯的警告,又歇了那心思,只是看着上首那个戴九树花钗的少女出神。想起曾在自己房前跪了三日,只求她收回与赵家退亲的儿子,成氏眸光愈发的黯淡。当初曾有过无数反悔的机会,偏偏没把握住。这样还不够,身旁还有人压低声音说:“瞧他家从前狂得,皇后之妹也不放在眼里,如今倒好,人家成了陛下的妹妹,该不会又要舔着脸求上去了吧?”“她倒是想求,人家搭理她吗?”“说的也是,就冲他家这落井下石的能耐,好聚好散不够,还非得将人家的事儿都抖落出来,真是谁沾上谁倒霉。”成氏两眼发黑,几乎要晕过去,想说一句那话不是她传的。可若是这样,却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只得沉着脸在边上听着。“这一遭,真不知道她那宝贝儿子,得找个什么样的天仙去配。”“别说天仙,只有瞎子才看得上了。”成氏气得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终是憋不住起身,扶着丫鬟的手,灰溜溜逃了出去。作者有话说:今日份更新不要脸初冬的风裹挟着透骨的寒意。一阵阵的风刮在身上,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赵懿懿高坐在上首,自是将底下众人动向一览无遗,瞧见河间侯夫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轻勾了下唇角,侧首问云竹:“怎么回事?”云竹道:“许是被身旁几人激的。”边上那几位贵妇人,都是同河间侯夫人有过节的,若说几人刚才不是故意为之,她还真不信。否则何必拿到筵席上说,又何必叫众人听着。赵懿懿手中握着一汝窑小盏,低头一笑,饮了口去岁酿就的蒲桃酒。文氏在一旁问道:“娘娘是遇着了什么事,不知可否说一说,也叫我们跟着高兴高兴?”赵懿懿指尖在盏身上摩挲着,轻笑道:“端端是个心软的,一向乖得可怜,被人欺负了也不肯吭声,我为此还犯过愁。如今想想,还是乖觉些好,免得惹出了天大的祸端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