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懿看了他一眼,面色真挚:“不论从前如何,只这一回,陛下救了妾身一次,那妾身便姑且算作两清。”“从前的事是从前的,单说这一回,妾身确实该好好同陛下道谢才是。”顾祯心口砰砰跳着,眼中划过继续希冀的光。他倏地看向她,颤着声问:“从前,两清了?”赵懿懿微微颔首,勾起唇角笑了几声:“多谢陛下相救,从前的事妾身不想再管,也有些累了,如今,便姑且算作两清罢。”顾祯急得想去牵她的手,忽又想起手中还端着醒酒汤,只得腾了一只手,伸手去够她的衣袖,急声道:“懿懿,既然两清了,那我们是不是……”他几度哽咽,终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赵懿懿却将衣袖抽了回来,看了他一眼,歉然道:“陛下,妾身以为的两清,便是从此互不相欠,更莫相扰,无关其他。”顾祯猛地怔住。一张脸僵在那,如遭雷劈一般,心头霎时梗住,不知该如何言语。互不相欠,更莫相扰,无关其他。就这么几个字,哪怕只是在心头回想一番,也像是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懿懿。”顾祯心头一片慌乱,只觉心跳愈发的快,似是要自胸腔中跳出来,他下意识问,“既然互不相欠,那咱们往后,重新开始可好?”赵懿懿轻轻摇头,声音清润:“陛下,妾身上回便与陛下说过,从前的事,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罢。如今陛下也不欠妾身的,又何必在强自纠缠在一块呢?”“可你说了,两清了……从前的事,都可一笔勾销了……”顾祯眼眶泛着酸涩,连一句完整的话也难吐出。赵懿懿歉然看着他,轻勾着唇角而笑:“陛下,倘若重新开始这么容易,人轮回转世,又何必忘尽前尘。”她是不想再纠结于过往不放,却不代表,她能就这么与他重新开始。对视良久,顾祯终是退了一步,温声道:“先将醒酒汤饮了罢。”赵懿懿点了点头,含笑道:“好。”她靠着榻沿,端着那碗醒酒汤,手中握着汤匙,一小勺一小勺地送入口中,用得无比的乖巧。可顾祯的一颗心,却是渐渐地沉入了谷底。他心头一直怀抱着俩人能放下芥蒂,重新开始的念头。从未设想过,他的懿懿,能有这么决绝的一日。决绝到他无法招架。看着她饮完醒酒汤,顾祯接过了小碗,忽的很想问一句,不说重新开始,她能不能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仅是一个机会就好。那话头在心口绕了一圈,再到口中绕了一圈。总是没曾问出来。替她掖好了薄衾,顾祯起身道:“朕走了,你快睡吧。”-----心上松弛以后,睡得也安稳了不少。赵懿懿十分舒坦地睡了一晚上,待第二日晨起时,只觉精神饱满,半丝饮酒后的不适也无。一众宫侍们此刻都候在院子里头,闻得皇后起身的消息,尽皆入内服侍。“怎的过来了?”赵懿懿靠在凭几上,任由侍女给她梳头,侧首问了云竹一句。云竹温声回道:“是陛下命奴婢们过来的。”昨日陛下震怒,她们一众宫人皆是怕得不行,差点就要以为活不成了。然陛下却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并未如何。众人细细一想,便知陛下恐是为了皇后。思及此,云竹心头微有叹息,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又拿了从宫中带出来的衣衫供她换上。出了隔间,瞧见放在桌案上的小锦盒,赵懿懿先是一怔,旋即回过了神。是她昨晚从池边跑回来后,在房里一通乱翻给翻出来的。幼时喜欢作诗,乱七八糟地写了不少,甚至与友人通信也以诗应和。一直持续到她入洛阳后一段时日,也有书信往来。然路途遥远,实在太过不便,同长安的一众旧友们,也只得几月才能寄一封信。昨晚翻出从前作的诗,时间间隔得久了,也都忘得差不多,一封封地翻看着,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像是在看别人写的东西。怪有意思的。想到这儿,赵懿懿笑了笑,依稀记着昨晚随手丢在案几,便打开锦盒想要整理。然等用过朝食后,一打开锦盒,却发觉已然叠放好了。她以为是云竹几个收拾的,便没管,扣上盖子便走了出去。等出了院落,却发现燕王等在院外一座凉亭里头。见她出来,燕王急忙迎上前,笑道:“皇嫂可算是出来了。”昨日皇后走失,引得皇兄震怒,宫里头也是乱得一团糟,今日天不亮,他将将进了宫,却又被皇兄派了过来,叫他好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