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半空中,赵懿懿便戴了帷帽。浅色的纱垂落至锁骨,随风而轻轻摇曳着。她的脾气向来都去得很快,不过转瞬,便已然忘了先前买马时的不虞,问起燕王该如何养这匹马。“每日都要牵出来跑上一会儿,以免疲懒了,后面再想跑,可就跑不动了。”燕王笑道,“阿嫂若想了解透彻,可去问问马厩豢养之人。”他想了想,又道:“阿嫂若想同这匹马亲近,可每日与它梳理毛发。”赵懿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刚买下的玄色骏马,觉得手感不错,又忍不住摸了两下。忽有侍从近前,在燕王耳畔低语一句。燕王面色忽变,疾步行至赵懿懿跟前,低声道:“阿嫂,有些紧急宫务亟待处理,我……”赵懿懿挥了挥手:“那你快去罢,我今日正好想回祖宅看看,我想先在东市逛上半日,待傍晚再去祖宅,等我看完就回去了。”“对了。”她又交代,“我那匹马,你帮我一并带回去可好?”燕王本来想说的是,让她随他一并离去。然话还未出口,就被她尽数堵在了嗓子眼里头。一时间不上不下的,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在赵懿懿期许的眸光下点了点头:“成,那阿嫂记着早些回去。”说着,他又朝辛承安招了招手,沉声吩咐,“记着将阿嫂给护好了。”语罢,燕王领着一行人离去,甫一出了东市坊门,他便翻身上马,沿着大街朝外疾驰而去。燕王一路飞奔出长安城,直至郊外十里处方才停下,勒马驻足片刻后,终见得一列人马自远处行来。马蹄轻踏,扬起无数黄沙。并未举旌旗、也未打什么名号,然他却一眼认了出来,急忙下马在道旁候着。待那一列人马走近了,他躬下身子行礼,凝声道:“臣弟,恭迎皇兄。”顾祯未下马,视线只在周遭淡淡扫视一圈,沉声问:“皇后呢?”燕王回道:“皇嫂正在东市。”顾祯扬鞭纵马而去,不过片刻,身形已跃出数丈远,只留下一句:“去东市。”金满堂,是为东市最大的一处食肆。顾祯临窗而坐,垂目眺望着下边景象。东市还是一贯的熙攘热闹,行人如织,车马不绝。他执着杯盏,饮了片刻的茶水,一双凤目微觑,缓缓坐直了身子,凝睇着街市上的一道人影。虽戴着帷帽,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是她。是他的懿懿。“倒是巧了。”顾祯唇角微勾,笑着说了一句。由此可见,他和懿懿的缘分,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燕王不知他在什么,不由问:“皇兄,什么巧了?”顾祯没搭理他,只是盯着下边看。看着那道身影在一间卖琴弦的铺子前停下,与店家攀谈几句后,缓步走了进去。然再朝旁边一转,顾祯眼眸却又倏地沉下,握着杯盏的手轻轻收紧,声音带了几分阴寒:“那人是谁?”顺着他的视线,燕王朝下一看,便瞧见了一抹略显熟悉的青色身影。霎时间,燕王头皮一阵发麻,低声回道:“是……是皇嫂的表哥。”作者有话说:顾祯:哪个表哥?哪个表哥?懿懿:就是那个啊顾祯:究竟是哪个!!!今日份更新,啾啾啾!依旧是30个小红包~天狗食日初夏,熏风顺着敞开的窗牖灌入,没钩好的窗牖顺着风轻晃几下,发出吱呀声响。这阵风穿堂而过,顾祯只觉得有道道利刃刮过面颊,他神色未变,只紧紧握着手中梅青色杯盏,盯着那间琴弦铺子出神。良久,他将燕王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表哥?”被那阵风一吹,燕王霎时浑身一个激灵,僵着张脸点了点头:“嗯,是皇嫂的表哥,正在万年县任主簿。想来,皇嫂是正巧跟他在东市碰上了。”顾祯神色平静,微抬了抬手,淡声道:“哪个表哥?”雅间静的出奇,皇帝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润,燕王后背却冒出了涔涔冷汗。他跟了皇帝这么多年,这会儿,分明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朝外看过一眼后,他便垂下眼皮回道:“是皇嫂叔母的侄儿,陆氏长子。”“陆氏长子?”顾祯不禁哂笑一声,握着杯盏的手轻轻摩挲,才发觉因太过用力,指节已然僵直了,“陆正彦的儿子?”燕王应道:“是。”街市上人来人往,那琴弦铺子门户大敞,却再无人出入。顾祯阖目,身子微微向后仰去,在凭几上靠了良久,方淡声问:“你刚才说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