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懿道:“嗯,再调一调罢,还没到时辰呢,不急。”云竹战战兢兢地服侍皇后妆点齐整,与众女官一齐送皇后出去。众命妇已然候在延嘉殿外,待皇后一出来,众人俯身行过礼,便团团簇拥了上去,拥着皇后朝那祭祀先蚕的祭坛而去。皇后首祭以后,便是外命妇之首的几位大长公主,汝南大长公主紧跟着皇后亚祭,待大长公主们祭完,便轮到了长公主们。按理说,临川长公主身为太后亲女、皇帝胞妹,地位该在众长公主之首,然等所有长公主随祭完先蚕,众人也没瞧见临川长公主的身影。昨儿个还见过她、一道说笑过,今日就不见了人影。此番,众人心里都不由泛起了嘀咕。待一上午的亲蚕礼结束后,命妇们便三俩聚在一块说笑起来,说着说着,便提起了今日长公主的事儿。“临川长公主性子本就张扬得很,太后又宠她宠得每边,皇后头一回亲蚕礼她就敢不来,难不成是特意给皇后娘娘没脸呢?”“哪儿能呢。”有人笑了笑,“陛下今儿个都跟着来了,她岂会如此。何况她若是来了,在众长公主里头一个祭先蚕,岂不是更好?”旁边一直未发言的贵夫人示意几人小声些,而后方道:“哪儿是她不想来,是压根就来不成!”众人齐齐大惊,这临川长公主昨日就到了先蚕坛,是有目共睹的事,怎的到今日,却来不成了?那贵夫人道:“我今儿早上路过她住所,瞧着外面有人值守,似是禁军。”众皆寒毛直竖,总觉得发生了些不得了的事儿,难免好奇,却无人知晓具体经过。祭祀过后,赵懿懿连午膳都没吃,直接倒在榻上睡了过去。云竹估摸着时辰,想着该睡够了时,才唤她起来用午膳:“娘娘先吃上一顿再睡罢,免得睡多了不好。”赵懿懿木然点了点头,任由侍女给她净面,用过朝食以后,却又睡了过去。她确实很累。云竹说昨晚陛下在外间睡了一晚,她是知晓的。她认床,头一回宿在这先蚕坛,哪怕床榻柔软舒适,也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此,自然也知晓他未离去的事,也隐约听到了他在外间吩咐侍从的声音。却无任何心喜或旁的情绪,只余那么点儿烦躁。他们俩人,现在最好该是离远些为好,越远越好,离得远了,说不定她哪日还会记起他的丁点好处来。像如今这般,她只是越来越厌烦。又睡过一个时辰,赵懿懿才觉得身子舒服多了,坐在榻沿吩咐道:“去准备准备,我想出去骑马。”“咦。”云竹打趣道,“娘娘昨儿个还不想去呢,回来时也嫌弃得很,今日怎的又想了呀?”赵懿懿扫她一眼,起身甩了甩手腕,轻哼道:“就你话多。”听侍从禀报皇后又出去骑马时,顾祯笑了笑,只道:“随她去罢,派些人跟着,莫要出差池。”她找些事做也好,这样,她心情也能好些了。他未将此事挂在心上,然自个批了半晌的奏章以后,却终究是放心不下,也策马跟了过去。却瞧见了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那道身影牵着匹枣红色骏马,立在昨日俩人曾去过的山崖上,垂目凝望着山崖深处。红衣猎猎飘荡,飘散的乌发亦随着风晃动,美得叫人心碎。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顾祯来不及斥责侍从,只是慌张地打马上前,从马背上跃下后,猛地将那人拉了回来:“懿懿。”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扯,赵懿懿一个踉跄,差点儿就倒在了他怀里。勉强稳住身形朝后看过一眼,凝着他慌乱的神色,赵懿懿眸中闪过一抹疑惑。旋即又明白过来,指着那山崖深处问他:“陛下以为我要跳下去呢?”顾祯不答,喉结滚动几下,然急促的呼吸却将他的担忧交代无余。他怕,他太怕了。初初明白自个喜欢她,刚清楚了自个的心意,且清楚她不喜欢自个的时候,便愈发的害怕失去。怕她真要离他而去,丢下他、不要他。赵懿懿笑了笑:“陛下放心好了,妾身只是在洛阳太久,听陛下说下了这座山便能出洛阳地界,想来此处瞧瞧洛阳外边是什么样。”这一句简单的话,却叫顾祯猛然怔住,沉声问她:“在洛阳,不好吗?”将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又将衣袖也一点一点儿扯了出来,赵懿懿回道:“洛阳很好,却不是妾身喜欢的。”她不喜欢洛阳。以前也曾喜欢过,可后来,却越来越不喜欢了。“那你喜欢哪儿?”顾祯放缓了声音问她,“朕以后带你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