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嫌弃他状似随意的撂了句话,却叫赵懿懿心头猛地一跳,睫羽急速地扇动了几下,迟疑道:“陛下……是何意?”“没什么,只是想着皇后昨夜醉后失态,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皇后若是忘了,也是一桩好事。”顾祯心头忽而闪过一丝燥意,声音亦略显冷淡。赵懿懿稍松了口气,暗自想着她昨晚除却那两桩,哪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却只是垂首道:“妾身昨夜醉酒,给陛下添麻烦了,还望陛下勿怪。”一股异样的感觉忽而升起,却又说不上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怎的,顾祯觉得皇后与往日很有些不同。心头烦乱间,他下意识低头往赵懿懿手腕看去,山茶纹路的袖缘微微上移,露出一串碧绿的翡翠珠串,柔滑细腻的肌肤同这玉也差不了几分。他暗暗想,其实金镯比这还要衬她。“你知道就行。”顾祯轻哼了声,目光扫过她被藕荷色裙裾遮掩的脚踝,沉声问,“昨日既然未好全,为何要出去跑马?”赵懿懿低垂着头,好半晌才轻声说:“妾身以为已经好了,何况好容易才能出来一回……”说着,她悄然红了眼眶。周遭空气又僵了起来。历经昨夜,顾祯还是头一回知晓,皇后的性子竟这般独,区区一只镯子都不肯同人有一样的。偶尔执着起来,倒是比谁都倔。顾祯深吸口气,转过头不愿再看她,目光不经意间又扫过那串玉珠,遂以略带冷硬的声音道:“这珠串,倒是很衬皇后气色。”赵懿懿一怔,微垂着头恭声道:“多谢陛下夸奖。”至此,顾祯终于品过来,那股子不对劲究竟在哪儿。换作往常,皇后早就迫不及待与自己分享,这玉珠是何处所得、以何材料所制、她有多喜欢。今日却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谢。神情亦是有些疲倦。以为是自个刚才的话将她给吓着了,顾祯顿了顿,轻声道:“既然还未好,那就别站着了。”他走后,赵懿懿显而易见松了口气。他心思向来深沉,也不知自个刚才那一番话,他究竟信了没有。不过,不管他信不信,瞧着应当是不打算追究的。昨晚的事,终究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假借着醉酒壮了回胆,刚刚试探着把手伸出去,却被他连着胳膊一块儿给砍断了。回到重翟车上后,赵懿懿取出袖中的一个小纸团,纤长的十指缓缓将其展开。这是赵维民临走前塞给她的。看清上头写着的东西后,赵懿懿不由哂笑了一声。云竹好奇问道:“娘娘,这是什么呢?”“没什么,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罢了。”赵懿懿神色淡然,抬手揉了揉睛明穴。据赵维民所言,这是一份妇人求子的良方,说是徐氏托人给她寻来的,她成亲两年未有动静,是该要用上了。若是等到新人入了宫,她连哭的机会都没了。他掩藏得很好,然赵懿懿仍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嫌弃。成婚伊始,也不知有多少人给她塞过这种方子了,各种各样的都有。无比讽刺的是,林林总总这么多方子,还比不上太后那个靠谱。心头忽而有些烦,赵懿懿猛力往前一掷,将这纸团扔进了茶水中。-----去往先农坛这几日,各类重大政事都是直达先农坛的,因此朝政未有半点落下,奏章也没堆积多少。顾祯处理起来,还算游刃有余。然后宫诸事却不比朝政要务,自然无人专程送往先农坛去,赵懿懿甫一回来,面对的便是堆积如山的宫务。她处理公务的速度本来就不快,如此一来,她更是一直忙活到了掌灯时分。同椒房殿一样,万春殿这几日的气氛也略有些焦灼。“皇帝今儿回来,一心就扑在紫宸殿里头处理政事,也没说来哀家这儿坐坐。”太后偏过头,同何太妃感慨了句。好容易将人接进了宫,又恰逢皇帝要去先农坛,这也就算了,他竟还带着皇后一同去了。何太妃轻声宽慰道:“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没什么空闲。”瞥见太后眉宇间的愁色,她不禁出主意,“陛下操劳于案牍间,阿姐何不着人做些陛下爱吃的点心,派人送过去?”至于派谁,则不言而喻。太后细想一番,觉得此法可行,便缓缓笑开了:“不错,寻菱漂亮可人,谁瞧了能不动心思啊。”话虽如此说,她却觉得虚得很。皇后未出阁前,美貌便已名动整个洛阳城,那张脸,连女人看了都会心动。何寻菱生得是还不错,粉面桃腮的,是个娇俏的小美人儿。然同皇后站在一块时,就像是星子挨在了明月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