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电视台,乔苑林一心扑在新闻上,连“再见”也没说。梁承不轻不重地骂了句,骂完冲门卫大爷问声好,让老头帮忙注意着下班时间。他掉头去医院,心外科的门诊部比昨晚热闹多了,听说他回来,万组长也一早来凑热闹。在办公室将买的特产分了分,梁承给仙人球浇水,一看,说:“是不是有人给我浇过啊,都快死了。”冯医生笑道:“见天有人来,实习的,护士,还有别的科的,帅哥就是招人惦记。”小胡医生说:“梁哥,我建议你改养绿萝。”梁承只顾着端详濒死的仙人球,没注意别人打趣什么,万组长端着保温杯踱过来,说:“我再倒一点,让它安详地走吧。”梁承直白地问:“你有事么?”万组长玩笑道:“我来看看意见箱里有没有比较特别的意见。”大伙笑起来,科室内部没有秘密,何况是一张写着“能不能做我男朋友”的表白小纸条。梁承回过味儿来,明白了这些人在八卦什么。“哎,梁医生。”万组长说,“到底是谁,你心里有数吗?”梁承回答:“没数。”有人问:“那你不好奇吗?”梁承放下仙人掌,一句话也没说走出了办公室。大伙面面相觑,怕是玩笑过头把人惹恼了,毕竟梁医生的脾性众所周知。万组长率先追出去,其他医生也陆续前往门诊。在心外科整片区域前的咨询台处,放着一只意见箱。梁承立在那儿,撕下一张纸写了句话,明晃晃贴在台面上,来往的同事都能看见。有点显摆,有点高兴,有点想发给乔苑林讨个表扬——“本人名草有主,勿念。”乔苑林是真喜欢当记者,念书时假期结束根本不想上学,现在却不会抵触,迈入新闻中心的大楼只觉神清气爽。也可能是他人逢喜事,干什么都来劲,到十二楼派发一圈礼物,连隔壁老干部活动中心都有份。等人齐了,栏目组开一周例会。从选题、拍摄,到制作、后期,八达通各方各面的质感都大幅提升,组员的状态也焕然一新。会议进行了五分钟,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乔苑林拿出来,在桌下悄悄点开刚收到的头条新闻。关于安德鲁获奖,他刷了国内外几十家媒体的报道,居然一张照片也没翻到,至于个人专访和电视访谈,目前也没有相关资料。这位生物学家实在是很神秘,据美媒最近联系实验室得知,安德鲁拒绝了一切媒体邀约,下一步计划是回中国的故乡看看。那不就是要来平海?乔苑林点开另一篇,想知道安德鲁回国是受中国官方邀请,还是私人活动。刚翻了两页,一只粗糙的手掌“啪”地拍在他面前。“乔大记者。”鲍春山抓他现行,“别光自己看,有什么好事给大家分享一下。”“啊,我……”乔苑林吓了一跳,开始胡扯,“我正想选题呢,就那个华裔科学家,安德鲁。”鲍春山简直笑了:“你做哪门子梦呢?十万八千里远的一科学家,美国人都采访不到,你跟他连麦访问啊?”乔苑林说:“主编,他好像会来平海。”鲍春山道:“他只要踏进国门,全国的电视台和媒体都会抢,就算真落到咱们电视台头上,采访部能放过?国际新闻、时政新闻、综合纪要,哪个栏目你抢得过?”乔苑林当然没抱希望,但嘴硬:“万一呢。”“万一他去你家里串门了,原来是你遗落海外的叔叔大爷,你再来做梦。”鲍春山白他一眼,“休个假把脑子留山上了,给我专心点!”复工第一天,乔苑林被骂得脑瓜子嗡嗡,一散会赶紧撤了。八达通的面包车驶出电视台,导航向西,大志叔和摄影助理在后车厢检查设备,巍哥开车,乔苑林掏出早饭咬了一口。走到一半,手机响,老孟开玩笑地说:“小乔,是不是安德鲁联系你了?”“哈哈,可能真是我大爷。”乔苑林咧开嘴,看了眼来电显示便恢复正色,立刻接通,“喂,有情况?”说了两句,他伸手暂停导航,一边问一边重新输入地址:“和同兴街的交叉口是吗?司机怎么样了?嗯……好,好,谢了啊。”通话结束,巍哥问:“怎么个意思?”“去这儿。”乔苑林指着新地址,“大型交通事故,警方刚到,咱们快去。”巍哥打方向盘掉头,问:“你怎么知道,交警队有人啊?”乔苑林含糊道:“回头再说。”等他们赶到事故现场,才意识到发生了多严重的车祸,将近二十辆汽车乱七八糟地堵在十字路口,处于中心的一辆奥迪已经严重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