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刚刚好,泉便砌瞭一圈小石头,石头缝裡残留著一层薑黄的粉末。听说这个就是硫磺,用来制作外伤药杀毒效果绝佳,隻是太难得,又不好收集,市面上价格偏高。
俞婉捏瞭一把带著硫磺的泥巴,捧在水裡洗,泥巴没洗出去,硫磺入水就飘散瞭。果然不好弄,而且太少,恐怕浪费时间收集一天,一两也难得。
她轻轻撩著水往身上浇,水珠儿顺著白如羊脂般的肌肤滚进水裡。清亮的泉水上飘著淡淡的水汽,容颜如玉的俞婉坐在当中,恍若瑶池中洗浴的仙子,清透无暇,隻是皓白的肌肤上或新或旧的欢爱痕迹有些煞风景。
俞婉看著也烦恼,因为这些痕迹,早上她都不敢再叫大姐儿跟萱草进屋,好在某人自己制造的痕迹,自己收拾残局。晚上睡觉她是全光的,他连小衣也不肯叫她穿,早上他起床练武,会给她套一层裡衣,不至于被总是忘记规矩闯进来的大姐儿看见。
她这裡干自己的事情专心致志,没注意到帘子挑起来一角,赤身裸体的高大男人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撑著石阶滑进水裡。水波荡漾开涟漪,俞婉回头看见寇冲,讶异道:“酒宴这麽快就结束瞭?”
“结束瞭,我就回来瞭。”亭子四角燃瞭油灯,反射著黄蒙蒙的暖光,他的目光肆无忌惮落在她的身体上。
胡扯,走瞭有没有一刻钟?谁傢专门用来请重要客人的酒席会这麽快散场。俞婉已经明白自己又被他骗瞭,恼羞成怒,再看他饿狼一般的眼神,两腿都要打颤瞭,背过身去往岸上爬。
寇冲握著她小腿,轻轻用力就将人扯下来,抱瞭个满怀,挨挨蹭蹭的,“沙洲边境备战,传信叫我过去,这一次朝廷决心大干一场,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回来。我就要走瞭,娘也跟我去。”
言下之意,他们没几日厮混瞭,俞婉听明白他话外的意思,有点雀跃,不好表现出来,又有其他的担心,“娘跟芙儿就不用去瞭吧,边地苦寒,去瞭也不习惯。”他们这一仗可是损失惨重,朝廷派过去的将军会带兵打仗、运筹帷幄,可也有其他不可轻易扭转的坏毛病,夺瞭别人城池后烧杀抢掠的事情没少干。
俞婉想过跟寇冲透露隻言片语,转头一想,带兵的三路大军各个都是有赫赫威名在身的大将军,背景雄厚。寇冲一个小地方的巡检军,年纪小、资历浅,能撼动哪一个?再者他自己还斩杀俘虏呢。
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朝的失败并不隻是当下的结果,而是长久以来的积弊。西北确实乱很久瞭。她改变不瞭其他的,虽讨厌胡杏娘,眼睁睁看她去送死却也有不小的难度。
寇冲已经熟练地将俞婉压在岸边亲吻。分出一点心神思索其他的事情,娘是个固执的人,她要去西北看爹,谁也阻拦不瞭,或许等她看到瞭,某些坚持才会放下。
他贴著她的脖子,“娘要去。芙儿可以留下。”
她已经尽力,总不好直接跟他说大周会败,俞婉不再开口。寇冲捧著俞婉的脸,跟她鼻尖对著鼻尖,“婉婉,我要走瞭。”
俞婉咬住唇,水色的眸子裡呈现出他的倒影,却没说一句舍不得之类的亲热话。寇冲早有预料,又有点不甘心,坐在台阶上“婉婉……”
婉婉,你当我的傢吧
没两天,接到调令的寇冲带著胡杏娘北上,将傢裡都交给瞭俞婉。其实也没什麽需要关照的,跟胡杏娘熟识的那些人傢俞婉并不想费心去结交,维持著面子情即可,跟她同龄的夫人太太都还在婆婆手底下熬著,尚还不能当傢做主,维持著基本的来往就好。
需要特殊关照的隻几傢,亲近的便是十三叔傢裡,走之前寇冲带著俞婉去十三叔傢裡看望。十三叔军旅生涯二十来年,不说其他,见识丰富,寇冲跟十三叔聊瞭许久。
俞婉被十三婶拉进屋裡,吃瓜子喝茶,自傢炒得西瓜子,不是什麽贵重东西,好在火候到位,咸甜适中,瓜子皮薄肉厚,打发时间还成。十三叔傢的房子在镇上,一傢七口挤在三间小房子裡,下脚的地方很是狭窄,两人却像在自己傢一样自在。
十三婶看著,拘谨的面色收敛瞭些。她看冲哥的新媳妇仙女儿一样的,将破败的屋子都衬地亮堂瞭些,也不知该说些什麽,拿出自己的针线给俞婉看,“本来想去问问你跟冲哥儿的尺寸,一时不得空,就自己依照平常的码数做瞭,这千面鞋厚实吸汗,当个玩意穿穿吧。这几双是给冲哥儿的,他爹往前在军中都是我给做得鞋子,又厚实又耐磨,我想冲哥儿用得著。不好瞭,告诉我哪裡改,穿得好也告诉我,我就多做一些。”
不但有鞋子,还有几双垫子,绣著花卉草木,针脚密实,颜色鲜亮,栩栩如生。俞婉是个针线上苦手的,最羡慕人傢鲜亮的活计,当即夸道:“婶子好鲜亮的活计,比我们店裡收得都好些,拿去卖恐怕也要十个钱一双呢。”
十三婶不是没有想过拿这些东西去卖,一来没有门路,贸然去问针线成衣铺子,隻会被狠狠压价,恐怕本钱都不保。二来这些东西傢傢户户妇人都会做,并不稀奇,卖得人极少。
但俞婉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抱著将信将疑的心态,“不值当什麽,之前也有拿去卖,自己穿都用结实的料子,加上纳一双底子得要一天功夫,那些铺子隻肯给五个钱,不如留著自己用。”
这一傢子五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女孩名叫寇言。穷人傢的孩子当傢早,小小年纪早知傢裡不易,时常惦记著银钱。依偎在俞婉身边听她说话,不免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