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说道,也移步进了凉亭,夏夜蚊虫多,地上的烛台也没点,只凭树影间的半片残月照明。
“你还在生我的气。”
她靠着圆柱慵懒地站着,元致转过脸看她,她显然是指两个月前在洛阳的时候,他们最后一次吵架、不欢而散的那一回。
“我知道,我说你选择婚事只看岳家的家世,很伤人。如今经历了这两个月的诸多事情,你为我而放手洛阳、回防冀州,我若还那样想,便是没有良心。”
不算明的月光下,她的眼神格外清亮,“你不愿原谅我,我能理解,是我欠你一个道歉,还有道谢。”
“我没有生气,”他遥遥望着她,终于摇了摇头,“如果是因为我此番北上阻退匈奴这件事,你不必谢我——我并非为你而来。”
闻言,周濛眼睫微微垂下。她忽觉掌心刺痛,不知不觉,在宽袖下紧握的拳头里,一根指甲狠狠刺进了掌心。
“哦。”
她轻轻应道,知道此刻比方才在殿里引|诱不成还要丢脸。
元致却已经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周濛低着头想后退,但身后是圆柱,旁边是栏杆,退无可退。
好在他在她两步外就停下了,“是我该向你道歉才是,为方才的事道歉。因为,我不想……”
他顿住,而这停住的半句话,让周濛在视线下抬不起头来。
“这么说吧,本该是两情相悦的事,我不希望违背你的本心。”
周濛眼神定在脚边的一只银鹊烛台上,突然愣住了。
随即她便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你想的没错,这是司马绪的打算,他让我接近你,引|诱你,让你放弃为北燕复国的打算。”
元致目光沉沉,毫不意外。
周濛笑着掩饰一丝不安,“那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会放弃吗?”
“不会。”
答得毫不犹豫,“无论我是生是死,北燕都必须复国。”
周濛扯扯嘴角,“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
“周濛。”
元致忽然打断了她,“你每次对我说谎的时候,都格外好说话。”
“是么?”她依然淡笑。
“你其实早就拒绝他了,否则他也不会带走所有亲兵,将你扔在中山国不闻不问,不是吗?”
“这你都知道?”
用的却是十足调侃的语调。
她明明是在否认,可是谁能看不出来这点欲盖弥彰?
他叹道,“我说我不希望你违背本心,并不是要你用这个借口来搪塞我。”
他早已将她看得通透,纵然她的借口一套一套,面具一层一层,但她是不是真心,他能够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