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濛,玄时来接你来啦,”她拍拍周濛的手背,美目流转,又落到元致白玉似的俊朗面庞上,竟恍然觉得有几分面熟。
“多谢姨母,阿濛麻烦你了。”
长公主也喝多了,笑起来风情万种,“哪里就麻烦我了,她来玩儿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说来惭愧,你俩新婚,都没来得及请你俩来府上坐坐。诶你小心些——”
她见元致微一弯腰就把周濛横抱了起来,惊呼出声时,人已经稳稳落在他怀中。
“阿濛没事,就是醉了。我是看她前些日子太累,让她过来散散心,一起乐一乐,今日我这里有人陪酒,她也就多喝了两杯,哎,说来也是我照顾不周,玄时,你多担待担待。”
“姨母说的哪里话。”
“那你们快些回去,给她喂点醒酒汤,好好睡一觉也就好了。”
元致再三与长公主道谢,也有别的宾客过来找她道别,他才抱着周濛回了马车,一上马车他就觉得她身上烫得厉害,再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热了。
看来她不光是醉了,而且还病得不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病的,早上的时候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长公主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请道士来府上陪贵妇饮酒取乐,实在算不得雅事,而在她看来也就是大家一起乐一乐的事,周濛醉得不省人事,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
他眉头皱了起来,怀中的人很快就睡了过去,人还在马车上,他不知该做些什么,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紧紧裹在怀中。
回到府里,他也没让荆白她们接手,径直把她送回咏凉阁的榻上。
这种情况当然应该尽快去请大夫,可是他若无其事地把侍女都遣退了出去,并没有说她病了,他知道她体质特殊,曾亲眼见过她七窍中流出黑色血水的样子,冒然找来大夫,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合适。
于是他叫来荆白,问道,“公主以前生病,请的是宫里的大夫吗?”
荆白多多少少也看出来周濛有点不对劲,可是元致不让她近身,她一个侍女总不好和公主的夫君抢着服侍。
她垂首立在内室门帘之外,如实回答,“回侯爷,不是的,公主不让宫里的大夫来看。”
元致面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但庆幸自己留了这个心。
“那请的是哪里的大夫?”他问。
“其实公主甚少生病,只在年初的时候大病过一场,那时是……是公主的一个朋友找来的大夫。”
“她这个朋友,是温如?”
荆白惊诧地抬头,竟不知元致能准确说出这个名字。她知道温如是王夫人引荐给周濛的,但也知道她十分神秘,她整日待在周濛身边,都不清楚此人的来历。
“她托温如找过我,我便知道她了。”他为此解释道。
荆白一想,好像确有其事,不疑有他,“是的,就是这位温姑娘给公主找来过一个大夫,公主说,她是因为自小中过奇毒,留下了病根,御医诊不出她奇特的脉相,只有江湖上精于毒术的大夫才能诊治。”
见元致低垂眼睫在思索,她感激道,“多谢侯爷关心殿下,请问需要奴婢去找找温如姑娘,再把那位大夫请回来吗?”
元致却拒绝了,“不必,你去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来,先醒酒,明早她醒过来了再说吧。”
元致很快去浴房洗漱了出来,醒酒汤刚好也送了进来,他从荆白手中接过,微笑道,“你也去歇着吧,今夜公主不需要你们服侍了,这里有我就好。”
他的嗓音温润低沉,莫名让荆白觉得安心。他和公主成亲不到半个月,但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不错,在她们下人眼里,这位驸马爷不仅貌美,一颦一笑更是衬得上外人对他谦谦君子的评价,对公主也是温柔体贴,
嫁给他,比嫁给先前传说的那什么扶鲁要好上太多了,她甚至觉得,他比京城里绝大多数王孙公子都更像一个会疼人的好夫君,毕竟婚前府上不仅没有通房小妾,连一个侍女都没有,婚后也懂嘘寒问暖,不论晨昏都会与公主出双入对,这样守夫德的男子不可谓不罕见。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思北侯再温柔,公主也不待见他,分明待嫁的时候还心情不错,自从洞房那夜开始,她就对他冷淡了下来,结合外界的一些说法,她不免也往某些方面去猜测,况且,她还伺候公主沐浴,每日她身上是什么光景她最清楚了,干净清爽,要么夜里二人共卧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么,侯爷就真是太无能了……
恭敬地行礼后,荆白缓缓往外退,想到这里,不禁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这位驸马爷,见他一张白皙英挺的脸庞,人人都知他是胡汉混血,精致是真精致,比今日在长公主府春日宴上一直陪着公主喝酒的那位雅士还要精致百倍……她脑中灵光一闪,好像突然明白了公主为何对这位雅士格外青睐,那位雅士的脸,从某些角度来看和驸马爷莫不是有几分相像?那会不会,公主在驸马身上得不到的东西,想在别的男人身上补回来?
荆白渐渐退出了二人的寝卧,外间的夜风一吹,就知道这个想法太离谱了,别人不了解公主就算了,她还不了解,相对于别家的贵女,自家公主已经相当洁身自好了,她对男色从来就没什么兴趣。
元致转身走进帷帐,刚把汤碗放在床头,一抬头就发现周濛竟然自己坐起来了,神志清明地看着自己,差点把他吓一大跳。
“抱歉麻烦你了,喝多了。”
她揉了揉额角说道,虽然洞房那日不欢而散,但是他对自己确实不坏,今日喝多了他还主动去接自己回来,要是还冷言冷语,她就太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