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上一刻还在辩解的嘴巴仿佛突然失去了功能,微张着愣在那里。
“很像,如果不是知道你娘早已过世,我必定觉得那人是她。”
裴述接着说道,又问,“你亲眼所见你娘过世?”
周濛是懵的,某一瞬间当然觉得是开玩笑,可是裴述再喜欢说笑话,也没理由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他这个人,品德操守什么你都尽可以怀疑,唯独脑子不该被怀疑,好使的很,她就从来不敢轻视他认真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
“……当然。”
她愣愣地答,这也是事实啊,自己八岁那年,亲眼见到母亲生了时疫,药石无医近一个月后,憾然咽气,她就在榻边握着她的手。
“那你亲眼见她下葬了吗?”裴述接着问。
可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容不得他们再细细对答了。
“算了,你也别多想,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裴述最后说道,同时收敛了那副极端疑惑的表情,抬起唇角,在元致端着果品进来时对他笑起来。
“劳侯爷大驾,多谢多谢。”
周濛则没多久就起身说要更衣,心中不停回忆八岁那年的夏天发生的事情。
阿娘如何下葬的……她患的是时疫,通行的做法当然是火葬,火葬仪式是师父和大师兄他们去弄的,周劭和她当时还小,师父说火葬的场面骇人,就没让兄妹俩去看。
只记得当天夜里,师父从山那头端回来一罐骨灰,说阿娘就装在里面,周濛哭得差点撅过去,跟着周劭一起扒土,亲手把瓷罐埋了。
周濛从未怀疑过那骨灰就是阿娘的骨灰,裴述今天说了这些,她仍旧不敢相信,更愿意相信那是裴述看错了。
万一阿娘真的没有死,阿娘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她在襄阳遇害,在中山国毒杀江王后,在洛阳当和亲公主,计杀司马婧,她这十年经历了这么多艰险,若是阿娘要是还活着,怎么能做到袖手旁观?
可是,万一……万一裴述没看错呢?那这么多年的记忆里,究竟是哪里骗了她?
再问裴述也是徒劳,阿娘的事,只有亲眼见了周劭,问了他,她才相信,无论是与不是,她只信哥哥的话。
午后,狂风大作,看天色是要下大雨,裴述吃了午膳就不再逗留,他骑马来的,要趁雨还没落赶紧回府了。
刚将人送走,小苦就送来一封信,说是北边的急信,周濛也没去想是哪个北边,西北还是东北,元致就去了书房,她自己则回了咏凉阁。
最近她迷上了画画。那还是年初被禁足在府里的时候,荆白去松石阁办事那几天,顺便买回来了一堆颜料和小画,她起初随便摆弄,后来竟渐渐觉出了一点乐趣。她小时候没机会学,现在才学,少了童子功,但她闲啊,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揣摩和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