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好一会儿,司马婧才止住了哭泣,聊到了中午,她请周濛去自己宫中用膳,周濛不愿节外生枝,便婉言拒绝了,这才送走了这位难缠的姐妹。
司马婧一走,周濛累得几乎瘫在榻上,松了口气。
不怪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中山王宫,宫里的这群亲戚,没一个善茬。
当天下午,周濛照常在屋子里晒太阳、看书,她答应司马婧的那些话,当然一个都不会去做。
司马婧来求她,无非是赌自己还有一丝单纯和天真,愿意卖她这个身份尊贵的姐姐一份人情。
可是如今的她,怎么可能还有那种东西?
她懒懒晒着太阳的时候,只觉得有一件事很是好笑,连司马婧都嫌弃裴述,都不想提自己这个骚到离谱的未婚夫。
其实,就算她愿意去求中山王停止调查,也无济于事。
她做这件事能做的这么顺利,这些人证、物证能够保存完好,且不怕司马曲的报复、愿意出来替自己说话,哪里是裴述这个外人的功劳?
如果不是中山王的默许,她和裴述就算有再深的城府,也无法在杀了人后还能轻易全身而退。
中山国终究是司马绪的中山国,他当了一辈子的中山王,镇守了一辈子的北境,怎么可能放下自己手里的权力?
光凭一个司马曲要暗算他们兄妹,周濛还真不怕,可怕的是司马绪。
这样的人,连杀死自己挚爱发妻的仇人,都能与她相敬如宾四十余年。
江氏死得一点不冤,她的枕边人想要她的命,她如何逃得过这个死劫?
这天夜里,周濛又做了那个梦。
现在她已经很少做梦,这一次的梦中,她再次梦到了江氏。
其实她并不熟悉江氏,只在七岁那年,站在卢奴城街边参拜的人群里,远远观望过她一次。那时她才刚刚五旬,一头乌发,面白如玉,雍容优雅。
在这个梦里,周濛发现自己站在了她的病床前,床上锦绣成堆,衬得埋在其中的江氏更加形容枯槁,她在拼命地喘气,因久病而变得肿胀的脸被涨的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像一只因缺水而挣扎死去的鲶鱼。
周濛眼见她就要死去,可是转眼,江氏的那张脸就变了,变成了一张美艳少妇的脸,她本该比江氏更美、更年轻,却面色青灰,微微浮肿,而且同样因为呼吸衰竭而绝望挣扎着,姣好的脸庞上眼球微凸,五根手指胡乱抓着,最后扼在了自己的咽喉上,想压动喉管让自己呼吸却无能为力,她留着最后一口气却始终不愿咽下去,口中嘶哑地低吼,“救我……救救我,我的……孩子……”
惊醒后,周濛浑身冷汗,披衣走到窗前透气。
她扶着窗棂,像梦中濒死的人一样大口喘气,任冬夜外间清冷的空气充盈自己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