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怎么剪了?”他很喜欢她的头发。她初学做饭时,时不时就会把手搞伤,叫她不要做又不肯,那段时间江与城经常帮她洗头,她的发质很软,握在手里触感顺滑。程恩恩气呼呼地说:“哦,最近在查资料,古代女人死了老公,就会剪断头发。”“……”她就是气话胡乱一说,没想到江与城当了真,慢慢放开她:“你就这么恨我?”程恩恩不说话了。江与城抬手摁了紧急呼叫按钮,微弱的杂音里,传来保安室的声音:“江总。”江与城理了理衣襟:“开门。”刚才一点不听使唤的电梯门应声而开。程恩恩:“……”怪不得电梯到现在还一动不动,什么狗屁故障,分明就是他搞的鬼。他迈步往外走,程恩恩又叫住他,眼睛没看他,盯着电梯上的数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民政局。”“你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回去,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程恩恩皱起眉,江与城侧头瞥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语调,“我都死了,不复活,怎么和你办手续?”“……”他说完大步走出去,程恩恩撒气似的戳了下关门键。江与城去s市出差那次,程恩恩去过他的酒店。临时起意想去找他,只订到半夜的机票,凌晨到的。她上去是,是段薇给她开的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躲躲闪闪。怎么能让人不误会。程恩恩是一直很没有安全感的,她从小便品尝过被抛弃的滋味,程礼扬是她的依靠,也是她的精神支柱,他的离开,带走了程恩恩所有的自信,和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所有的人都会离开你,这个认知曾经几乎将她摧垮。其实回头想一想,她这十年,对江与城近乎偏执的爱,只是因为太想抓住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太害怕被丢下,她已经被丢下了很多次。江与城身边也从不乏心怀叵测的女人,这些年因为这样那样的怀疑,程恩恩和他吵过许多架。说实话当时看到段薇脖子上的红印,她几乎已经相信了,走进房间时手都是抖的。穿过偌大的套房,一步一步走到江与城的卧室,打开门看到床上的江与城,心才落回去。她送过江与城一个长耳兔的布偶,每次出差时都塞到他的行李箱里,要求他带在身边,美其名曰代替她陪伴着他。那天江与城应酬喝醉了,空气里浮动着轻微的酒气,他睡得很沉,长耳兔端端正正地躺在旁边的位置上,枕着枕头,和他盖着同一张被子。那个画面其实是很喜感的,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总裁,背地里睡觉竟然搂着一个玩偶兔子。生气是免不了的,毕竟是被自己亲自选的人背叛,况且,一个女秘书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里,本身就是一件说不清的事情。程恩恩让段薇回去等处理,她坐在套房的客厅里,冷静了许久。那次出差是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案,她终究是凭着几分体贴在江与城醒来之前离开了,想着等他忙完工作,再处理这件事。但在她回去的路上,便收到了那封匿名邮件。-段薇回到人资部不久,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一个女职员打开门道:“段经理,江总请您过去一趟,立刻。”最后强调的两个字,大约不是江与城的原话。段薇在秘书室多年,了解他是从来不会将所有情绪外露的,但“伴君如伴虎”,待在上司身边必须要学会揣测这些,十有八九是秘书看情况不对,传话时急了。意料之中。从程恩恩恢复记忆,段薇就料到了有这一天。但比起看程恩恩天真无知、借失忆的便利继续留在与江与城身边,段薇更想搏一把。她不认为这两个人还有重修旧好的可能。程恩恩把她哥哥看得比一切都重,这个坎不可能过不去。她对江与城并非全心全意,又怎么配得上他的珍重相待。段薇敲门时,心境很稳。她从江与城身上学到很多能力,处事、统筹、领导,最重要的,是立身。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要每一步,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只是她没料到,江与城的办公室里还有人,他的心腹范彪,以及……江小粲。江小粲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至少知道她为什么来,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把一个削好的苹果啃的咔咔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范彪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一身魁梧肌肉,看人时又习惯微昂下巴,斜乜着眼睛,将“不好惹”三个字刻在脸上。江与城正在看文件,头不曾抬过,说话间翻过一页,语气叫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