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凭本事要来,他们没本事,倒叫我少要东西,那可不行!”
“可也不要激怒太多人呀,咱们是想把事办成的。”
索宁洞主想了一想,道:“那我就先不要糖,其他的都得给我!”
“诶?可是他们就糖多呀。”
索宁洞主道:“没有糖,不妨事,其他的东西才都是要紧的东西。”
“那也多,你为什么要这么多?”
索宁洞主道:“我这两年少少得的,就是这么多!我的奴隶跑了一些,我的寨子里的人也跑了一些,当然要他们补给我。种田的人少了,粮食也少了,我又要派人去搜捕逃奴,又浪费好些东西,这都是因为他们。当然要他们补给我!我缺了的,当然要讨回来!”
艺甘洞主听过索宁洞主一笔一笔地算,突然觉得好像也有一点道理。又想自己的族人,也有想要外出讨生活的,心道:既然说什么都能谈,我是不是也……
索宁洞主又说:“你也不必怕,打起来我也不怕他们!”
“他们五家,还有山外人!”
索宁洞主道:“怕什么?我又不同他们打大仗,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两年我可没断他们的路!他要不给,那就试试,他们的商人还能不能好好地走道,他们的交易还能不能做得下去。那他失去的,可比我向他索要的多得多了!”
艺甘洞主心情也有点小激动,背上冒着汗,思忖该如何将这有威胁意味的话说传得婉转一点。
别业里放出去的探子都是在山林里散居许多年的人,盯着艺甘家的寨子到深夜,也不见有什么信使出入。换了一次班,直到天明,也没有人出来。猎人打了个哈欠,心道:这家什么事也没有,看它做什么?主人要做什么?
……
“主人”正在与老么大的一双儿女说话。
苏鸣鸾看四下无人,跑去见祝缨,到了发现自己大哥正在书房,兄妹俩正大眼对小眼齐聚在祝缨的书桌前,都沉默了。
祝缨道:“都来了?坐吧。”
她与苏飞虎已聊了半天了,对索宁家的了解更深了一些。这个索宁家自有他狂妄的本钱,阿苏家单独对上他们,没什么胜算,大家半斤八两。苏飞虎认为,如果祝缨这里还能再提供更多的好兵器,那他们赢面就更大一些。
祝缨不置可否。
苏鸣鸾道:“义父,索宁家的事请尽快给一个说法,不然……”
祝缨道:“我知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
苏鸣鸾点头道:“是。义父,难道要答应他的条件?”
祝缨笑笑:“我像是头肥羊吗?我是说过,什么都可以谈,但我不接受威胁。他提了那么多的要求,竟没问一句咱们要什么。有趣。他呀,把他们当他桌上的菜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苏鸣鸾道:“难道……”
“嘘——”祝缨比了个手势。
苏鸣鸾下意识地想掩口,又生生地将手放了下来。
苏飞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严肃了起来。
祝缨则慢悠悠地说:“人就这么多,想要更多的人,就有两个办法。一是生养,要有吃有穿有住,要安全,十几年后才能有下一代人长成。第二种是见效快的,从别人处获得。眼下就第二种情形。”
“是,”苏鸣鸾说,“我也这般想,日子好了些,人们也肯生,可都是娃娃,反要人手去照看。我也没办法了。再说了,是他们愿意跑到我这里来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好了,自然有人往你这里跑,你不好,你的人也会跑到别人家去。我能压着不叫你把日子过好么?一共就这么多的人,你多他就少,这是个死结!不是我想让你们不打就不打的。
当年我就同你讲过,若只是做贸易,我能将你的家底掏空,到时候会有什么事发生?你不给我来个鱼死网破说不过去吧?换到人口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既然要打,迟打不如早打,早打完早过日子去。你们之间,我自然帮你。这样对你我都好。”祝缨冷冰冰地说。
祝缨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人口的事情是无解的,一方多另一方就必然要少。如果索宁洞主是自己人,那互相还能缓和一下,比如有个七年之约,比如条件好了愿意生的也能养得活。索宁洞主要人要物,却不曾提一句愿不愿意接受羁縻。那这就是点菜不付钱了。
苏鸣鸾精神一振!她是极想从索宁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的!
兄妹俩心情都很不错,打从一开始他们所求也只是祝缨能够帮扶他们家。但是祝缨的打算与他们不一样,祝缨一下子攒了个梧州出来。
苏鸣鸾道:“那正好。收拾得他老实了,好老老实实地做义父手下一个县令,梧州又能多一个县了。不对,是两个只要将索宁打服,连艺甘也会老实听话的。然后就能再往西……”
“不要了。”祝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