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心里一团难受无处发泄,替李爻不值、替二人委屈,太多的情绪演化出如巨浪般的挫败和恐惧,铺天盖地卷着他,他伤心地想:还来得及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还他健康平安?
自从知道李爻毒伤真相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糟乱终于冲破了内心壁垒,千丝万缕的情缠化作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坦白
李爻前一刻装疼逗他,后一刻便闪念出“这不妥”,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子里有声音说:你把他弄哭了。
至于原因,李爻当然能想明白。
他也觉得自己欠考虑,过分了。
李爻少有地手足无措,沉默片刻,他柔下声音哄道:“我错了,不该拿这事逗你,别哭。”
可有时候吧,委屈一旦开了闸口,越是柔声细语地哄,越能引得洪流决堤。
一些在外人看来不足道、不至于的情绪,砸在事件的亲历者心上,是千锤百炼的难挨。
景平的委屈是费尽千般心思,依旧没有医好李爻的无力。
并且他绝不允许自己无力。
景平不想哭,他甚至想对李爻说“你有什么错,自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但他说不出来,他自知现在开口,必要抽抽噎噎、气息不稳。
本来在人家面前哭鼻子就够丢人了,要是连句话都说不整,刨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李爻看他那委屈模样,心疼,又想笑,依着哄小孩的经验摸出点门道——有的情绪得淡化,越凿补越上头。
于是他低声道:“好了,以后保证不这样。”说完,单手在景平背上一带,把人紧紧按进怀里,并不多说了,只一下下在他背上顺抚。
这招挺好使。
过了片刻,景平的委屈撒出来不少,平静多了。他默默回忆李爻刚说的话,寻思:按他说的也不行,本来就是死撑到底的性子……
“不行。”他抱了李爻,下巴蹭在对方左面肩膀上,声音沙哑,鼻音有点重,听着像种别样的撒娇。
李爻还是那样搂着他:“什么不行?那你说要怎样?”
“难受了你要说,我……我刚才不是因为你……嗯……反正你不许强撑着。”
李爻心道:真是能磨人,浑身都是理。
但他嘴上还是服软依着对方:“好,不忍着,以后丁点儿的头疼脑热都跟贺大夫报告,行了吗?”
景平“嗯”了一声,算满意了。觉得李爻持着一个姿势给他抱半天挺累的,万般不舍地从人家怀里直起身子。
李爻抬眼,见他泪眼婆娑,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哪里还有半分在敌军阵营里举重若轻的模样,不由得皱眉笑着给他擦眼泪。
景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你……你总笑我。”
李爻在他鼻尖上勾一把,“刚才糊弄得那大王子应对不暇,现在扎到我怀里哭鼻子,多可爱。”
景平从没想到对方能说他“可爱”。
他脑子有点转不动:我怎么会跟这个词沾边的?
他惯会因势利导,下意识就想借题发挥再讨点便宜,可话到嘴边又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