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登时心疼了。
他对李爻的心思时刻像大字报一样写在脸上,看得李爻心软。
纠结和温柔在他脑袋里打成一团浆糊,叫醒了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现在老天爷没让我遗憾,给了我来得及,我该如何爱他才不算辜负了……
不过老天爷没给他彻底想清的时间。深更半夜响起第三次敲门声。
景平也嫌不消停了,轻叹着开门,见是萧百兴来了。
这老白胖子进屋先是看了看李爻:“呵,师叔醒了,”他又向景平笑了下,“夹裹做好了,我赶快拿来给他试试。”
李爻不知夹裹为何物,隐约觉得有了那玩意他或许能坐起来,遂特别期待,满脸写着:好好好,快试快试。
萧百兴展开手里的东西,那玩意类似铠甲的捍腰,是多层牛皮固定在一起的,镶着好几股金属骨架——戴上这玩意真是想折腰都难。
“这是根据《肘后备急方》里的夹裹改良的,你伤的地方太关键,本来该让你静躺个把月,但不大现实……”萧百兴解释道,“一会儿我俩给你戴上,你切莫用力。”
李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俩人手脚麻利,将夹裹展平,把李爻搭到上面,用东西在他腰间一缠,紧紧勒住。
东西是特制的,铁筋骨非常巧妙地避开了他腰侧的大伤口。
景平俯身到李爻面前,轻声道:“太师叔,你……勾着我脖子。”
咫尺距离,年轻人的五官倏然放大,李爻忽而晃神,心里有猴儿脑袋里跑马。
跟着他意识到人家是要帮他坐起来,便又唾弃自己龌龊。
他扬手,环在景平肩上——从前也没少抱他,如今怎么搭一搭肩就不自在了。
“你别用力,”景平声音很低,贴着李爻的耳朵,“好了吗,我数一二三。”
李爻“嗯”了一声。
景平双手垫在他背后,托着他缓缓起身。
“疼了吗?”景平待人坐直了也没敢放手,用半个身子的力量架着他。
李爻疼出满头虚汗,粗喘了几声,好歹稳住自己,才颤声道:“还行,起码……呵呵,神清气爽。”
他尝试松开勾着景平脖子的手,发现那夹裹能像副外置的骨架子给他支撑。
他赞道:“真合适,哪儿划拉来的巧匠?”
萧百兴向景平示意:快让病号躺下吧。
而后颇有深意地道:“能不合适么,他仔仔细细帮你量腰身尺寸,不下四五次。忍着肋下一道大口子,死活不肯把这事假手于人,给你量一次就疼得湿透一身衣裳,又熬夜和陆大人改图纸,生怕做出来的东西不合适,让你多受罪。”
“师伯别说了。”景平耳根泛上点红。
别看他跟李爻耍赖、胡搅蛮缠时挺游刃,骨子里依旧是不愿被对方低看,更不愿意对方带着怜悯待他好。
萧百兴笑着“切”了一声:傻小子不开窍。
正这时,屋外一阵乱声,大半夜吵吵嚷嚷很突兀,听不清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