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等着他——
赵昱成了阶下囚,可毕竟身份尊贵,其余人只敢暂时将他看押,却无人敢对他不敬。细数他所犯下的罪孽,当真算得罄竹难书,五页纸都写不完他。
沈夷光熬着黑眼圈对着昏黄的烛火犯难。他生平最讨厌跟这些文字打交道,但是现下身边无人帮忙料理,毕竟能主事的文官几乎被赵昱杀了干净。他一个武将硬着头皮顶上,只得一边重新张罗组建新内阁,一边对着山高的折子愁白头发。
乔溪一个人留在客栈,也不知有没有生他的气。
就在他两眼发昏的时候,岑儿来了。他探头探脑,小声唤道:“舅舅。”
沈夷光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恭敬行礼:“殿下。”
因为还没有正式登基加冕,岑儿如今还是太子的身份。他见舅舅如此生疏的,眼中光芒立刻黯淡,垂着头很是伤心。
沈夷光将身边所有人撤下,这才重新换了语气,柔声问:“岑儿可是生气了?”
“……没有。”岑儿摇头。
沈夷光叹气。他拉住岑儿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低声道:“方才有外人在,若我还像桃叶村时那样,说不准就会被人传作狂妄犯上,意图谋逆。”
“管他们怎么说呢!”岑儿嘀嘀咕咕。
沈夷光轻笑,抬首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宫里人多口杂,朝堂更是是非之地。咱们既然回来,往后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
岑儿自小在宫里长大,哪里不懂这些。过去他在桃叶村可以肆无忌惮自由自在,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即将要做皇帝,从今往后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再不可能随性而活。
想到此处,岑儿眼中失落。
沈夷光见状,又道:“以后若有外人在,你我便以君臣相称。”
“但是私下里,你仍旧唤我舅舅,我也还叫你岑儿——好不好?”
岑儿脸上总算有了笑脸,紧接着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小溪哥哥?”
“我好想他!”
被带回皇宫后,岑儿就没有了自由,身边每天至少跟着几十个宫女太监,不仅见不到舅舅,也见不到小溪哥哥,心里闷得很。
“就快了。”沈夷光向他保证:“我将他安置得很妥当。”
他没有把乔溪放在宫里,就是防止落人口舌。况且现在宫里情况复杂,他不确定那些宫女太监中还有没有赵昱的人,害怕伤到乔溪,干脆把他放到外面安心。
想到乔溪,沈夷光心里就涌出无限柔软。他期盼着这阵子赶紧忙完回家,再接上止玉和少简,他们一家子从此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再不分开。
舅甥俩对坐片刻,岑儿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三哥会怎么样?”
“……非死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