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王东孚一定会死,但他的妻子和儿子却能因此得救。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王东孚放弃了挣扎,他将证据藏起来,只有他的家人知晓那证据的下落,这样一来,就算北辰贺派人来灭口,他的妻儿也能将证据的下落告诉钦差。他是自私的人,他其实不想死,但在自己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他却良心发现,愿意用自己死,来换取妻儿的平安。林傲雪心里十分惆怅,她冷漠的视线之下,潜藏了怜悯和悲哀的情绪。她猜测着在背后针对北辰贺的人是谁,会否与隋椋是一路的人?眼下王东孚不肯主动将证据交出来,而另外知晓账本下落的人又被抓走,林傲雪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找不到账本,她自己的努力将功亏一篑,但若将账本找到了,又会再一次破坏局外之人针对北辰贺的计策。林傲雪的心是偏向那暗中谋划,针对北辰贺的势力的,但她却还是要想方设法寻到对北辰贺不利的账本。并不是她不想让北辰贺伤筋动骨,而是这一次的事件,就算捅到了钦差那里,也远远无法真正撼动北辰贺。北辰贺像一头蛰伏的凶兽,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只要出手,便是一击必中。所以他很少给别人留下把柄,朝堂之中,即便针对北辰贺的言论再多,也永远有更多的人,站在北辰贺这一边。皇帝不可能真正对北辰贺如何,一旦他轻易降罪于一个手无兵权的王爷,就会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从而落人口舌,遭到天下之人耻笑。这样的情况,是皇帝无论如何不想见到的。所以,哪怕王东孚与北辰贺私下真的有所往来,只要情节不是特别严重,也没有涉及京城中的权势之争,对北辰贺而言,除了名誉上有所损伤之外,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正是因为这等原因,北辰贺才有恃无恐。林傲雪将这个中根由剖析得透透彻彻,她冷眼盯着王东孚,嗤笑道:“你可真是天真,你当真以为,将账本交给钦差,就能救得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吗?”林傲雪这话无疑是踩到了王东孚的痛处,他听闻此言,立即跳脚,暴跳如雷地吼道:“为何不能?!他们答应我的!”因为喝了酒,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飞快放大,恐惧,焦躁,震怒和迷茫,接二连三地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方寸大乱,渐渐失去了理智。“呵……你为何如此激动?恐怕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些抓走你妻儿的人有几分可信,王爷罩着你这么多年,你忘恩负义也就算了,如今面对这样的事情,你不第一时间向王爷求助,反而是伙同那些外人来陷害王爷,真是令人不齿!”“不是的!我没有!”王东孚心绪纷乱,脑子很不清醒,被林傲雪一席话搅得意识乱糟糟的,竟不能分辨对错好坏,只一个劲地瞪着眼,看林傲雪脸上的面具,视线越来越模糊。“你还说没有?若你当真忠心耿耿,为何不将那些有可能危害到王爷的证据主动销毁?以王爷的权势,难不成还不能保住你一家老小?你真是愚蠢至极!”林傲雪越往下说,王东孚的心情越加慌乱,待到最后这一句,他已经完全承受不住,紧抓着林傲雪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他哭得满脸是泪,使劲儿抓着林傲雪的袖口,呜呜咽咽难以成言。林傲雪眼中的怜悯渐渐变作无法言喻的悲哀,她轻声一叹,又道:“若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便该将账本的所在告诉我,我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王爷,就说你已诚心悔过,王爷宅心仁厚,一定会想办法救回你一家老小。”王东孚听林傲雪如此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借着醉意,战战兢兢地询问:“王爷当真会帮我?”林傲雪虽然觉得他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刚才话语中提及王东孚忘恩负义,并无偏颇。她冷漠地扫了王东孚一眼,道:“你与王爷之间往来多年,王爷可有抓过你的妻儿来威胁你做事?哪一方更值得信任,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计较吗?”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严厉,她面具下的一张脸整个扭曲起来,好在借助面具的遮挡,王东孚无法看到她面具后的神情。她劝说王东孚的每一个字对于她而言,都堪比凌迟。她竟为了能说服王东孚,从而拿到指证北辰贺的证据,竟如此夸奖北辰贺,真是让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王东孚嚎啕大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悔不已。